第一次执行截杀任务,我杀了人。
我在河里把自己从头到脚泡得干干净净。
把血衣扔在了那里。
回来又用皂角重新洗涮了几遍。
可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却像是从我自己的皮肤里渗透出来,怎么也洗不掉。
那夜,我没有睡。
我一个人悄悄爬上府内最高的屋顶,坐在冰冷的瓦片上,看着一轮残月。
晚风吹得我衣袂翻飞,也吹不散我心头的寒意。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
一个来自现代文明社会的灵魂,如今却操持着古老的杀伐之术,双手沾满了血腥。
这种撕裂感,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茫然。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侧。
我瞬间绷紧了身体,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软剑。
可是他隔着三尺的距离,坐下了。
他穿着青衣,脸上戴着一张覆盖了从额头到下颌的面具。
面具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两个孔洞露出眼睛。
我知道他是谁。
他现在叫雁回。
是毁容后的墨竹,三郎君新给他起的名字。
希望他有一个新开始。
我听说,三郎君本来是想叫他“颜回”的,容颜回归。
我听到这个名字时,脑子里莫名想起了那句古文:“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可他的容颜,终究是回不来了。
所以最后定下了“雁回”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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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飞,必回。
这名字里,藏着的是主子对死士最极致的要求——永不背叛的归属与忠诚。
他的面容,最终也没有恢复如初。
林昭的刀,毁掉的不仅仅是一张脸。
这张密不透风的面具,从此成了他新的面孔。
在崔府,他成了一个神秘的存在。
作为三郎君的贴身小厮,他被允许公然在院子里练武。
那个巨大的木桩,府里所有人都知道,是为雁回而设。
可是并没有人知道,那其实也是为我而设。
更没有人知道,雁回除了那些摆在明面上的粗糙把式,他会的,远不止我会的暗卫六艺。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坐着。
许久,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放在我们之间的瓦片上,轻轻推了过来。
我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去拿。
“安神香。”
他的声音沉静。
“秋娘子调的。对初次见血的人有用。”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方黑沉沉的夜空。
“收尾很干净。”他又说,“但在目标倒下后,你没有及时抽身。这是大忌。”
我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