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外面……好多妖。”
克己小声说,声音带着小妖特有的细弱,像蚊蚋振翅。
说完还飞快地抬眼瞄了一眼凌尘的脸,见先生没动静,又把头低下去。
尾巴尖轻轻扫过凌尘的靴底。
——靴子是粗牛皮做的,鞋尖磨得有些白,还沾着点干了的绿血泥。
他用尾巴尖的软毛蹭了蹭,一下,又一下,像在确认先生就靠在旁边,没离开。
凌尘没睁眼,只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声音低哑,却很稳。
他的耳力早练得远普通妖魔,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前排山魈妖兴奋得颤的心跳,赌咒的骨甲妖攥着妖核时紧张的爪尖摩擦声。
还有几个藏在暗影里的妖物,那又慢又沉的吐息……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毒汁,却没能搅乱他掌心的灵力。
指尖贴在斧柄上,能清晰感觉到灵力顺着掌心往下淌,慢慢浸进木斧里,连斧刃上卡着的碎鳞都似有若无地颤了颤。
他的意识像沉进了深潭,潭水又静又凉,把所有杂念
——外面的喧嚣、台下的妖瞳、过去的厮杀——全滤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三样东西:
木斧压在腰间的重量,左肋旧伤被石墙冰得紧的隐痛,还有对即将到来的对决,那分清晰得近乎锐利的感知。
翔太的路数,他早摸透了。
那家伙是鹰妖,翼展足有两丈的黑羽鹰妖。
——风裹着羽翼扫过来时,快得能割破空气。
上次比赛,他振翅劈出的风刃,比铜钟的余响还急,直接把迎面扑来的狼妖劈成了两半;
更要命的是他那对鹰爪,尖端泛着玄铁般的冷光,是在深渊寒铁里淬过的。
上次抓着石台借力时,五根爪尖直接嵌进青石里,一扯就带起一大块碎石,利到能生生撕穿岩甲妖的硬壳。
但凌尘的指尖在斧柄上顿了顿——风刃再急,也怕凝实的冰;
鹰爪再利,也架不住硬抗后的钝损,寒铁爪劈在厚冰上,爪尖早晚会崩出小口,那就是破绽。
他自己的水系灵力,能柔能刚。
——柔的时候,能像裹住猎物的网,把翔太振翅带起的风缠在水里,让风刃散成细碎的水雾;
刚的时候,能凝出半人高的冰盾,冰盾上还能生出尖棱,比精铁还硬,一棱就能戳穿毒鳞蟒妖的鳞甲。
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凌尘的指腹又蹭过斧柄上那道最深的旧痕,指尖卡在痕里,微微用力。
——最要紧的,是握斧的手不能抖,是盯着翔太羽翼动向的眼不能花。
不管对方是振翅冲来、还是居高临下扑击,只要脚步站得稳,木斧就能劈得准。
石台上的铜钟突然撞响,“咚——”第一声,沉得像从地心滚上来的,撞得休息室的石墙都微微颤;
紧接着是第二声,“咚——”,比第一声更重,像一块巨石砸在心上。
外面的喧嚣瞬间没了声息,刚才还吵得震天响的妖群,连鼻息都停了似的;
凌尘能感觉到,所有的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