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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大家都知道我们好了（第1页）

寒露的霜气裹着晨雾，把夜校的窗玻璃蒙了层薄白。

苏瑶正往黑板上写“冬小麦选种要点”，粉笔末落在袖口上，像撒了把碎雪。

陆逸尘蹲在墙角翻找去年的麦种标本，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赵建军的吆喝声，裹着笑气撞进来：“小陆！苏老师！族长让你们去队部一趟！说有大好事！”

苏瑶手里的粉笔“啪嗒”掉在讲台上，白痕在黑板上拖出歪歪的线。

陆逸尘直起身时，耳根悄悄泛了红，庆功宴那晚喝了酒说的话还在心头漾，这两天见了苏瑶总忍不住慌，这会儿被赵建军喊得敞亮，倒像藏在麦秸堆里的甜被翻了出来。

“慌啥。”苏瑶弯腰捡粉笔，指尖蹭过他手背时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许是说秋种的事。”

话虽这么说，往队部走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连田埂上的野菊都看得格外仔，黄灿灿的花瓣沾着霜，倒比庆功宴上的红绒花更惹眼。

队部院子里早围了圈人。张婶抱着盆刚的蒜苗往石桌上放，见他们进来就往旁边挪了挪，挤眉弄眼地笑：“可算来啦！就等你们俩呢！”

李嫂攥着块红布在手里摩挲，布角绣的谷穗针脚还新鲜：“族长说要给你们挑日子，咱队里的好日子都在这儿呢！”

石桌上摊着本黄皮老历，李家族长用拐杖头点着“十月初八”那页：“这天宜嫁娶，又挨着秋收完，农闲得很，能热热闹闹办三天。”

他往陆逸尘肩上拍了拍，力道比平时沉，“小陆，你可得给苏瑶置点像样的东西，别委屈了姑娘。”

陆逸尘直挺挺地应：“您放心！我这就去公社扯布，再打个木箱当嫁妆。”

苏瑶的脸腾地烧起来，往张婶身后躲了躲，却被李嫂一把拉出来，红布往她怀里塞：“试试这布！我攒了半年的布票扯的，做件红棉袄正好！”

红布在怀里暖烘烘的，带着阳光晒过的香。

苏瑶捏着布角往陆逸尘那边瞟，正撞见他往这边看，两人的目光撞在一处，像春播时两粒挨得近的谷种，悄悄了芽。

赵建军在旁边拍巴掌：“我早说他俩该成！上次在芝麻地，我就看见小陆帮苏老师薅草时，手都快攥一块儿了！”

满院子的人都笑起来，连墙角的老母鸡都咯咯叫着扑棱翅膀。

苏瑶往陆逸尘身后缩得更紧，他却顺势往她身边靠了靠，胳膊肘轻轻碰着她的胳膊肘，像在说“别怕”。

消息散得比秋风还快。不到半晌，全村都知道苏老师要跟陆知青成亲了。

狗剩举着支刚摘的野菊往夜校跑，花茎上还沾着泥：“苏老师！给你！成亲时戴在头上！”

丫蛋拽着林晓燕的衣角跟在后头，手里攥着块糖瓜：“俺娘说成亲要吃糖，甜甜蜜蜜的！”

苏瑶把野菊插在窗台上的粗瓷瓶里，黄灿灿的花映着黑板上的字，倒添了几分暖。

林晓燕帮着收拾课桌上的识字本，声音压得低低的：“苏瑶姐，你真要穿红棉袄呀？要不我给你绣双鞋垫吧，绣并蒂莲，好看得很。”

“不用这么麻烦。”苏瑶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你和建军好好照看夜校就行，等我成亲那天，给你们留块喜糖。”

林晓燕红着脸点头，指尖却在识字本上画起了小人，一男一女挨得紧紧的，像地里长在一起的谷穗。

陆逸尘去公社扯布那天，苏瑶在夜校教孩子们认“喜”字。

用红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大大的字，教他们念“喜结连理”，狗剩举着小手问：“连理就是像陆老师和苏老师这样，总在一块儿吗？”

惹得满教室的孩子都笑，苏瑶的脸又红了，却忍不住往窗外望，村口的老槐树下空荡荡的，他还没回来。

日头偏西时，陆逸尘才背着布包回来。蓝布衫上沾着尘土，额角却亮堂堂的，往苏瑶手里塞了块花布：“路过供销社看见的，蓝底带白碎花，你穿肯定好看。”

又掏出个木梳，梳齿上雕着小小的谷穗，“这是王木匠给打的，说比城里买的结实。”

苏瑶捏着木梳在掌心转，梳齿的凉混着他手心的温，心里甜得慌。“布票够吗？”她往布包里瞟，红的绿的堆了半袋，比她这辈子见过的布都多。

陆逸尘笑着点头：“我把这半年攒的工分都换了票，够做两身棉袄，两身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