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费劲的搬着行李坐上车,没有擡头看一眼,车窗一直开着。女孩能看见里面的人坐在那儿,或许正在看或许压根就不会看。她像是地府里的黑白双煞,只要回过头看一眼,女人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孟鸢不发一语,等待着毫无征兆的雨。
十八年,等待着妈妈毫无征兆的出现又或者,拨打一个电话给她。
“婴婴。”
孟鸢恍然,记忆被冲散,眼前的女人脸重合上,她才发现原来等待的毫无征兆,那麽令人窒息。
凌道子将茶盏推过去道:“乖徒回来啦,你娘来接你了。”
孟鸢呼吸有些艰难,她目光不敢停留在女人身上太久,只能慢慢的挪开道:“接我?”
女人开口:“婴婴,你年岁已到,冤孽咒不会危害你的性命,可以回家了。”
孟鸢没有回答这句话,她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人一怔,倒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凌道子对着女人笑了笑:“山上长大,难免不知如何与人相处,孟鸢,你怎麽这样对你娘说话。”
女人摆手:“无妨,无妨,张翠。”
张翠,是母亲的名字啊
孟鸢从前从来都不知道妈妈叫什麽名字,她鼻头发酸,触及到她内心的最渴望,就会瓦解掉一个人。
差一点,就被动摇。
孟鸢看向张翠道:“我想要和他成婚。”她伸手拉过商莽的手,商莽低头看着她的睫毛快速的眨,挤出薄弱的目光。
张翠从椅子上坐起来,吃惊道:“你要成婚?”
凌道子于此同步,不敢置信:“成婚?”
周修葺方开口道:“此人就是鬼胎。”
凌道子扑通一下,扶着桌角站不稳,周修葺预料中的扶着他,凌道子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孟鸢,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麽。”
孟鸢不可动摇的举起商莽的手,他们紧紧相握:“我知。”
商莽看向别处,目光闪烁。
如此坚定的我知,是在坚定你的未来,还是在坚定我,商莽心神乱撞,偏生这样的话,她说过的没有一百也有一千。
凌道子拿起茶盏摔在地上:“荒唐!”
孟鸢并未下跪,也没有任何作为,道:“师父,和所爱之人相思相守有何荒唐。”
凌道子原本红润的气色,气了个通红,他平复呼吸:“有何荒唐,你可知鬼胎是什麽,天生邪念,出生便自带怨念,无论他怎麽样挣扎,他都会因为一点点不满而杀光天下人。当初他满门被烧,你觉得他会不带一丝怨念,诚心跟你相爱吗?”
同样的话,孟鸢已经听得很多,从上辈子一直听到现在。
此时彼时,孟鸢看向商莽,他的目光垂落在某个角落,心里在烦躁,想杀人,想怎麽样都好。
重归视线,她看向凌道子:“他不是在拜神,为何要诚心为我。”
商莽的手握紧,孟鸢感应到,微微皱眉。
面上表情不显,道:“师父,母亲,让我跟他成婚。”
凌道子说无可说,只好大声撒泼:“不行,不行,不行!”
“那你将我用阵法关起来,这样可满意。”商莽道,他面带微笑,像是上门提亲的和驯郎君。
凌道子看他:“用阵法?”
商莽道:“十日,都不会有一点怨念出现。”
他从大殿出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孟鸢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凌道子哼笑:“好,若是你没有成功,马上自毁血玉,消失在这个世上。”
“好。”商莽没有一点犹豫,孟鸢想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他的笑让人看着十分的不安。
表面虚假的东西,都会把真相藏在心里。
商莽被封在了这件屋子里,身上被贴满了符纸,脖颈和脚踝,手腕,写上了符文,满屋子的铃铛,只要他微微动弹就会发出乱响。
张翠看向蹲在地上的孟鸢道:“婴婴,娘下次再来看你。”
待他们走出去,孟鸢摸了摸商莽写着符文的脖颈。
商莽道:“蹭花了,可就对我没用了。”
好难受,孟鸢顺着往下摸,摸到了他的胸前道:“你的胸口为什麽有这样的图案。”
“漂亮吗?”商莽不回反问
孟鸢疑惑,但还是属实回答:“漂亮。”
商莽笑出声,再一次忽视了她的问题,孟鸢心里不爽,狠狠捏了捏他的脸:“现在能靠的只有我,你还敢不回我的问题。”
商莽嗤笑:“你真的相信,我不会有一点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