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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小说>金殿销香作者 荔箫 > 300310(第3页)

300310(第3页)

果然。

卫湘长叹着连连摇头,想着皇长子已十六岁了,又将话说得冠冕堂皇,她也没道理不让他来,于是道:“来就来吧。跟他说各位大人们正午休,让他也许歇一歇,一点钟再来就是了。”

“诺。”容承渊应了,退出去传话。卫湘便起身,打算回紫宸殿歇一歇,尚不及出门,容承渊又折回来,意味深长地笑道:“皇长子说他就在宣政殿等。”

卫湘身形一顿,转而哑笑出声:“竟防我到此等地步?我可没打算背着他说什么。”

昨日下午皇长子不在,她若想背着他与朝臣们说什么,早便说了。

但皇长子既生此心,自是解释也无用,卫湘只得点头:“罢了,请他进来吧。”

只是他既然在这里杵着不走,那她也不好回紫宸殿午睡了——她也怕皇长子趁她不在跟朝臣们说什么。

是以卫湘坐回了御案旁的椅子上,不多时,皇长子入了殿,风轻云淡地向她见了礼,也去侧旁落座。

卫湘并不小气,拿起一本册子交予容承渊,向恒沂淡笑道:“这是这两日议事的记录,你且先看看。”

皇长子略有一怔,遂起身一揖:“谢母后。”语毕从容承渊手中接过册子,落座细读。

而后母子两个就都这么僵坐着,或沉默饮茶或安静想事,内殿里安静得宛如无人之境。

临近一点钟的时候,朝臣们陆续折回内殿,忽见皇长子在,诸人都是一怔,继而忙上前见礼。

卫湘静静看着,十六岁的少年愈发沉稳了,温和地与朝臣们寒暄,举手投足间已有几分父亲的影子。

她一时鬼使神差地想:若这是她的儿子,她大概会很欣赏他的模样。

可惜他不是。那他的这般模样,对她而言就只有威胁了。

待得人都到齐,上下皆落座,便继续议起来。

今日上午,在哪些地方放粮施粥的事已基本敲定,下午要议的是调拨多少粮草,这需户部与太府寺一并商量,卫湘思虑后又命人将陶将军传了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回,分歧出现得很快,殿中朝臣基本分为两派。

一派力主若国库撑得住就当尽可能地多拨些钱和粮,这样一则可多救些人,二则朝廷与地方官吏压力都能小些。倘或有其他需要,譬如购买药材一类的事宜,可由地方官吏自行变通,不必再事事上奏。

另一派则主张在保灾民性命的前提下,竭尽全力地将拨下去的粮食压到最低,钱则一分不拨,以防官员们中饱私囊。至于药材一类的需要,有些地方可能会有,有些则可能没有,但一应都该由朝廷另行安排,不能直接权柄下移。

卫湘初听这两样观点,心中就已有计较,只是没急着开口,想着他们若能争出结果也就罢了。

可他们两方僵持不下,足吵了两刻也没分出胜负,恒沂亦在其中据理力争:“现下洪水未停,流民数量未定,如何能卡着数拨钱粮?况且流民们露宿街头,病总是难免的,药材自然需要,你们户部便是要省钱,也不该从百姓的性命上省。”

第303章论善“臣等岂是为了省银子!”……

这罪名太大,对面马上据理力争:“臣等岂是为了省银子!”

卫湘目光微凝,心下自有话想说,想了又想,转而低眉,发出一声笑。

她的笑音很轻,但极灵动,直令殿中热烈的争执都停了一瞬。众人都看向她,她骤显窘迫,忙止了笑,皇长子不满道:“母后笑什么?”

卫湘歉然道:“这几日本宫也疲累得紧,一时走神想别的去了。”

众人见状自不欲追问,她语中一顿,径自续道:“原是些闲话,其中倒有些陛下的道理,诸位大人也不妨听一听。”

朝臣们不免想:这议政呢,怎么打岔?但因是皇帝的话,也无人敢说不听。

卫湘含着笑,娓娓道来:“那日宁悦公主一口气责罚了几个宫人,本宫觉得她年纪尚小,不该如此。陛下则说宽待下人固然是好的,但也需分时候。若事出有因,只消别罚得太过,以致于显得刻薄恶毒,那也无不可。初时本宫并不赞同,毕竟公主才九岁,陛下却说正因公主年幼,已能如此行事更显思虑周全。”

言及此处,她徐徐缓了口气:“陛下的意思是,若公主总将宫人的错处轻轻放过,宫人常被纵容,迟早有一日酿成大祸,那就不是简单责罚的事了,止不准就要丢了性命,甚至累及家人。公主这样抓住错处小惩大诫,给宫人紧了弦,让他们今后都能小心当差,才是长久之计。”

——这事实则有一半是卫湘编的,因为云宜的确在宫人赏罚的事上极会拿捏分寸,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也并非什么大善人,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指手画脚。

朝臣们多半也听得出她是编的,因为这与他们适才所议之事状似毫无关系,实则异曲同工,哪有这么巧的?不过大家也全然不必戳穿她的醉翁之意,只听皇长子强忍着不快,问道:“那在赈灾之事上,母后以为何为大善,何为小善?”

“本宫哪懂什么赈灾。”卫湘失笑,稍顿一声,又言,“本宫只知道若是陛下在这里,自会看重子民性命,但这性命却又不能只看一时,需以长远计,能活下来更多的人才是好的。”

一时间,双方似都摸到了一些她的心思,却又都那不大准,无人敢乍然显露什么。

卫湘斟酌着,再行续道:“赈灾拨钱拨粮,都只是一时的事。在此之外,诸位大人还需顾全大局。一则是灾情结束后各灾地都还需重建,农田也仍需人耕种,贸易往来亦少不得有人撑着,在灾情结束后须得让灾民返回故土;二则,水灾虽是天灾,但百姓们家破人亡,难免心有怨气,因此在赈灾之事上万不可闹出什么大乱子。倘或生出些父母官克扣赈灾钱粮的事,真能按着不提便也罢了,怕只怕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让灾民知晓了,大闹都是轻的,一旦揭竿而起闹出叛乱,不知又要再死多少人,诸位都需仔细打算。”

她嘴上说着不懂,这些道理却句句在理。其实学富五车的朝臣们当然也明白这些,只是各人侧重与立场不同,便有了争执。而“眼前多救人”和“从长计议”究竟孰是孰非,实则也没什么定论,卫湘这番话算是帮他们定了个音——因这话是借着皇帝的意思说的,若皇帝在这里,此事还可辩上一辩,可皇帝不在,那就只能“谨遵圣意”。

楚恒沂听出卫湘这番话与他意见截然相左,不由面色铁青,却也说不出什么。

卫湘接着说:“本宫虽不通政务,但昨天听陛下说了几句打算,也不得不与各位大人说说。”

“陛下的意思,首先是要救人,却不能让灾民赖在施救之处不肯返乡,因而救灾的粮食虽不可过少,却也不得过多。户部且去将粮仓里的米尽折成糠与麸,这样既能多出三四倍的量来,令更多人果腹,又不至于让他们想留下来,等到灾情过去自会返乡。”

“再有便是钱与药材。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陛下也想到了。但逢重大灾情,中饱私囊者从不在少数,陛下的意思,拨钱万万使不得。至于防疫,一是要命太医院事先备下数种可能用到的药方,药材需以平民也用得起的廉价药材为主,命人誊抄送与各地备用;二是户部可着手先备下一部分药材,但只送去各郡,以专库封存,由京中直接派人严加看守,再令各地提前招募医者以待吩咐。倘或下属县、村闹出疫病,即刻由郡中官员调拨医者粮草,如此既不会太费时间,也可尽量避免官员们层层盘剥,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这话又是她编的。皇帝昨晚根本没醒,先前与官员亦不曾议到这一步,又哪里来的这种话?

这全是她自己刚琢磨出来的,只不过借着皇帝的名头,狐假虎威罢了。

可能够格进紫宸殿议事的朝臣们也都精明,听了她的话,他们都觉得在理,却一时却无人应声,大抵便是在揣摩她是否狐假虎威。而若是,他们现下随声附和,万一陛下醒来后并不赞同她所言,他们又是否会被牵连。

楚恒沂亦看透了这一点,冷笑一声,直言道:“这话真是父皇所言?儿臣适才读了这几日议事的记录,似乎并不曾议及此事。”

卫湘不慌不忙:“廷议是不曾议及,但陛下忧心灾情,自然处处都要想得周全,否则也不会病倒了。你若对此心存疑虑,等你父皇醒了,你尽可去问他。”

这话出口,她都觉得自己脸皮颇厚,明明是没影儿的事,她却言之凿凿,好像皇帝真同她聊过似的。

实则是她也在赌。她赌皇帝会赞同她所言,亦或可说,她赌在“懂他”这一事上,她的道行远胜楚恒沂这个小狼崽子。

然而她的理直气壮却让朝臣们动摇了,他们原也疑过她一个妇道人家能不能说出这样的道理,现下又见她如此有底气,不由开始相信这或许真是圣意。

楚恒沂察觉到周遭气氛松动,终是有些急了,咬牙道:“父皇一贯偏宠母后,儿臣若去问,父皇自然置喙顺着母后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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