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面前,在那张布满灰尘和划痕的旧方桌上方,凭空出现了一片光!
一片流动的、清晰无比的、散着柔和光芒的景象!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农田!土地是深邃的、仿佛孕育着无尽生机的墨黑色沃土!微风吹过,田间的麦浪翻滚着,不是稀疏的黄绿色,而是层层叠叠、厚重得如同金色海洋般的壮阔景象!每一株麦秆都挺拔粗壮,麦穗长而饱满,沉甸甸地低垂着,密实的麦粒在光芒下闪烁着诱人的金色光泽!视线拉近,几株玉米的影像被突出放大,翠绿挺拔的秸秆上,挂着几个硕大无比的玉米棒子!苞叶被撑开,露出里面排列紧密、颗颗饱满圆润如同珍珠般的玉米粒!玉米粒表面似乎还凝结着清晨的露珠,在光芒映照下晶莹剔透!更远处,隐约可见巨大的、造型奇特流畅的银色机械(在刘土豆他们看来简直是神物)在田间无声地穿梭,进行着某种精密的作业……
这景象如此逼真!如此震撼!那麦浪翻滚的沙沙声仿佛就在耳边,那玉米粒的饱满触感仿佛伸手可及!它完全越了刘土豆和刘有田贫瘠认知的极限!这不是画!不是电影(他们只在公社露天看过模糊的黑白战斗片)!这分明是神仙手段!是把他们梦都不敢梦的“天堂田”,硬生生搬到了眼前!
“这……这……”刘土豆浑身都在哆嗦,手指颤抖地指着那片悬浮的光影,语无伦次,“麦子……金子……棒子……仙……仙法?!”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重塑。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敬畏和无法理解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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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有田更是彻底失态了!他“噗通”一声,竟然直接对着那片光影跪了下去!布满老茧的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金色的麦浪和珍珠般的玉米粒,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出含混不清、带着哭腔的呓语:
“神迹……这是神迹啊!祖宗显灵了!显灵了!保佑咱们村……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他语无伦次,巨大的冲击让这位一辈子不信神佛、只信土地和力气的农村汉子,瞬间回到了最原始的图腾崇拜。他猛地转向同样被这场面惊得有些怔(虽然早有预料)的肖雯雯,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敬畏和……祈求?
“肖……肖老师?!不!肖师傅!肖……肖神仙!”刘有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膝盖在地上蹭着,竟是要向肖雯雯叩拜下去,“俺们有眼不识泰山!您……您是真神下凡!来点化俺们这些愚昧人的!求您……求您教教俺们!让俺们村的地……也能……也能长出这样的庄稼!俺们……俺们全村给您立长生牌位!”
肖雯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刘有田的胳膊,阻止他行大礼:“刘队长!快起来!这……这不是神仙法术!”她一边用力搀扶,一边快思索着解释,“这是……这是科学!是知识的力量!”她指着那仍在缓缓变幻、展示着未来农业图景的全息投影,“这些!这些高产的种子!这些先进的种植方法!这些能省力又增产的机器!都是人研究出来的!都是通过学习知识创造出来的!”
“知识?”刘有田被搀扶着站起来,身体还在微微抖,眼神茫然地在那震撼的光影和肖雯雯严肃的脸上来回移动,“学……学习?”
“对!学习!”肖雯雯斩钉截铁,声音清朗,如同敲响了一口洪钟,在这间充满灰尘和震撼光影的土屋里回荡,“不学习,我们只能守着贫瘠的土地,看天吃饭,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学了知识,我们就能改良种子!改良土壤!掌握科学的方法!让地里长出金子!让麦穗像棒槌!让玉米棒子赛胳膊!”她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在刘有田和刘土豆的心坎上,与眼前这活生生的“神迹”相互印证,产生了无与伦比的说服力!
刘有田看着那片依旧悬浮的、散着无尽诱惑的金色麦浪,又看看眼前这个虽然年轻、但眼神无比坚定、手段近乎通神的“肖老师”,长久以来根植于心的“读书无用论”土墙,在这双重冲击下,轰然坍塌!他粗糙的大手猛地一拍大腿,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瞬间涌起一种豁然开朗、甚至是狂喜的红光!
“学!学他娘的!”刘有田的嗓门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下落,他一把抓住旁边还在呆滞状态的刘土豆的肩膀,用力摇晃,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侄子脸上,“土豆!听见没?!跟着肖老师学!往死里学!学好了,咱村的地,也能变金子!你爹打断你腿?他敢!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指头,老子先打断他的腿!”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转向肖雯雯,眼神炽热得几乎能融化钢铁,“肖老师!扫盲班!不!不只是扫盲!您来教!您来当咱们小沟村所有娃娃、还有这些不开窍的棒槌们的老师!教啥都行!只要能学到您这本事!村委会这屋!以后就是您的学堂!谁家娃娃敢不来,看老子不打断他的狗腿!”
刘土豆被他二叔晃得脑袋晕,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片渐渐消散的、梦幻般的全息光影,又猛地转向肖雯雯,里面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恐惧、茫然和排斥,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混杂着极度渴望和顶礼膜拜的光芒!三天考过扫盲班?此刻在他心里已经不值一提!他要学!学这能让地里长出金子的“仙法”!学到手!让爹娘、让全村人都能吃上白面馍馍,顿顿有肉!
肖雯雯看着眼前这激动得近乎失控的叔侄俩,听着刘有田那带着浓厚乡土气息、却无比坚定的“办学宣言”,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肚子里。她知道,在这个年的小沟村,她的“知识播种机”,终于轰隆作响,正式开动了!而且,是以一种远她预期的方式——她不再是一个需要证明自己的外来者,而是被近乎神化了的“点金师”!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这句在未来世界老生常谈的口号,在这个黄昏的黄土屋里,伴随着全息投影最后的微光,第一次如此震撼人心地刻进了小沟村两位村民的灵魂深处。
小沟村的“扫盲冲刺班”兼“未来农业科技启蒙学堂”,就在村委会这间弥漫着灰尘和震撼余韵的土屋里,以一种近乎闹剧开场、却又无比庄严的方式,仓促而隆重地开课了。
学生,不止刘土豆一个。
刘有田的“断腿”宣言如同最高指示,以惊人的度传遍了小沟村的每个角落。被肖雯雯“仙法”震撼的村民,加上对村长权威的天然敬畏,第二天一大早,村委会门口就挤满了人。有十来岁拖着鼻涕、眼神懵懂好奇的娃娃,有二十出头、被家里强扭着送来、一脸不情愿的愣头青,甚至还有几个四五十岁、纯粹是出于对“神仙手段”的好奇、想来看看稀罕的汉子。乌泱泱二十多号人,把这间不大的土屋挤得满满当当,汗味、土腥味、劣质烟草味混杂在一起,空气污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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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有田叉着腰站在门口,像个威严的门神,目光扫过人群,声如洪钟:“都听好了!肖老师是上面派下来的真神……咳咳,是真有大学问的人!她能教咱们种出金子来!从今天起,都给我把皮绷紧喽!认真学!哪个敢捣蛋、开小差、惹老师生气,工分扣光!年底分粮没他的份!听见没?!”
“听见了!”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回应,带着敬畏、茫然和一丝被强迫的不爽。
肖雯雯站在那张破桌子后面,看着眼前这幅如同难民收容所般的“开学盛况”,深吸了一口气。很好,观众到位了。她拿起一根用烧过的木炭削成的简易“粉笔”,在一块临时找来的、表面还算平整的深色木板(充当黑板)上,写下了几个方方正正的大字:
“人”、“口”、“手”、“田”、“土”、“豆”。
“同学们好!”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屋里的嗡嗡声,“今天我们开始第一课,识字!认识我们生活中最常用、最重要的字!”
她指着“人”字:“这个字,念‘rén’!一撇一捺,顶天立地,就是我们自己!我们都是劳动的人!”
“人!”下面响起一片参差不齐、如同和尚念经般的跟读声,带着浓重的乡音。
“这个,念‘kou’!嘴巴!吃饭说话靠它!”肖雯雯指着“口”字。
“口!”
“这个,‘shou’!干活、拿东西都靠它!”
“手!”
……
轮到“豆”字时,肖雯雯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坐在前排、腰板挺得笔直、眼睛瞪得像铜铃的刘土豆。
“这个字,念‘dou’!豆子的豆!我们小沟村盛产啥?”
“土豆!”几个孩子拖着长音喊道。
“对!土豆!也叫马铃薯!富含淀粉和维生素c!是重要的粮食和经济作物!”肖雯雯下意识地补充了一句专业术语,随即意识到不对,赶紧拉回来,“刘土豆!看,这个就是你的名字!‘土’字加上‘豆’字,就是‘土豆’!记住了吗?”
刘土豆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在周围善意的哄笑声中,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骄傲。他死死盯着那个“豆”字,仿佛要把它刻进眼珠子里去,用力地、几乎是吼出来:“记住了!肖老师!俺叫刘土豆!土里的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