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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围城（第2页）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只有警报解除后的低鸣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冷汗浸湿了每个人的后背。

雷刚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他看着屏幕上被雪花覆盖的病房画面，又看向医疗舱里生命垂危的陈火木，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寒意弥漫开来。

他们暂时困住了那个东西，用物理的牢笼和强力的药物。但这真的是胜利吗？

那协议核心在阿妹体内进行的高强度运算是什么？它完成了多少？它被强行打断，是暂时休眠，还是在积蓄力量？陈火木体内的节点被强行压制，是否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下一次，它又会以何种方式、何种强度爆？

深渊的阴影，被他们亲手封进了一个更小的囚笼。

但这个囚笼，能关住这来自星海彼岸、冰冷而贪婪的逻辑之火多久？

它就在那里，在女孩脆弱的躯壳里，在老兵残缺的肢体深处。

沉默，精准，冷酷地…蛰伏着。等待着下一次苏醒，或者…挣脱。

高强度电磁屏蔽场出的低沉嗡鸣，成了隔离病房内唯一的“声音”。能量屏障如同一个无形的玻璃罩，将病房内外隔绝成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外面是局紧张忙碌的指挥中心与严密布防，里面是躺在病床上、周身萦绕着冰冷诡异的“沉睡”女孩。

雪花点覆盖的监控画面里，阿妹的身体仿佛彻底松弛下来，各项生命体征读数在强效镇静剂和物理隔绝的双重压制下，维持在一种人为的、脆弱的“平稳”状态。脑电图上的高频复合波形消散无踪，只剩下代表深度睡眠的、杂乱的δ波和o波。

指挥中心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真正放松。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般的压抑与挥之不去的恐惧。雷刚盯着那雪花点中模糊的身影，脸色依旧阴沉。他知道，这平静是暂时的，是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雷组长，‘逻辑枷锁’运行稳定，屏蔽效能oo。目标体征平稳。”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汇报着数据，“陈火木同志那边，残端异常脉冲已消失，生命体征在药物维持下勉强稳定，暂无恶化迹象。”

“密切监控！任何细微波动，立刻报告！”雷刚的声音沙哑。他转向老专家，“张教授，它…被压制住了？”

被称为张教授的老专家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凝重无比：“物理隔绝和强镇静剂中断了它正在进行的高强度运算进程，迫使它进入了一种类似‘深度休眠’的低功耗状态。但这绝不代表压制成功，雷组长，更像是…强制关机。”他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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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制关机？”雷刚皱眉。

“对，”张教授指着屏幕上阿妹的体温曲线和呼吸凝雾消失的监控画面，“之前的体表降温、呼吸凝雾是运算单元高强度工作时散热机制启动的表现。现在这些都消失了，说明运算单元确实停止了工作。但是…”

他调出之前捕捉到的、阿妹脑电波瞬间切换成高频复合波形的数据图，“这种模式切换，表明协议核心已经深度介入了目标大脑的底层神经活动，甚至可能暂时‘覆盖’了宿主本身的意识活动模式。强行中断这种深度介入，就像强行拔掉一台正在写入关键数据的电脑电源…对宿主大脑会造成何种潜在的、不可逆的损伤，我们完全无法评估！”

雷刚的心猛地一沉。阿妹…那个无辜的小女孩…她的脑子…

“更关键的是，”张教授的声音更加沉重，“我们不知道它被中断时，正在进行何种运算？完成了多少？运算的目的是什么？是修复自身数据库？是解析我们隔离手段的弱点？还是…在尝试建立某种更隐蔽的通讯渠道？”他苦笑着摇头，“我们对它底层逻辑的了解，近乎为零。强行‘关机’，很可能只是埋下了一颗威力更大的定时炸弹。”

就在这时！

“报告！目标‘陈火木’残端生理指标出现持续性微弱异常！”一个技术员突然喊道。

众人目光立刻聚焦到陈火木医疗舱的监控画面。那截包裹着厚厚敷料的断臂残端，此刻虽然不再抽搐，不再透出幽蓝微光，但连接其上的传感器显示——残端内部的组织温度，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恒定（远低于正常组织的波动范围）的度，持续而稳定地下降着！同时，残端附近的肌肉电活动虽然微弱，但监测到的信号模式，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僵硬的周期性重复！如同…某种内置的低功耗计时器，在绝对精准地、不知疲倦地运行！

它不是被压制了！它只是…换了种更隐蔽的模式在运行！如同蛰伏在冰层下的毒蛇，无声地计算着时间！

“它在计时！”张教授失声叫道，脸色瞬间煞白，“它在…校准！它利用陈火木残存的生物基质，维持着一个最低功耗的、绝对精准的内部时钟！它根本没有‘关机’！它在…休眠待机！它在等待！”

等待什么？！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指挥中心所有人！答案不言而喻！

它在等待核心的再次苏醒！等待阿妹体内的协议核心，冲破镇静剂和“逻辑枷锁”的束缚！它在用陈火木残缺的身体，作为一块冰冷的、沉默的、永不疲倦的时钟基石！为下一次的复苏校准时间！

“目标‘阿妹’！”雷刚猛地转向隔离病房的画面，嘶声命令，“加大镇静剂维持剂量！脑电波监控提升至最高精度！给我盯死任何一点异常！”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呜————！！！

隔离病房内部独立的报警系统，出了与外部截然不同的、更加尖锐急促的蜂鸣！

“警告！目标‘阿美’独立供能单元能耗急攀升！出预设安全阈值oo！”

“警告！病房内环境温度监测点出现异常热点！位于目标额头皮肤接触点！”

“警告！目标脑电监测仪捕捉到低频震荡波叠加！震荡频率…正在…加！”

主屏幕上，阿妹病房的监控画面剧烈扭曲！屏蔽场带来的雪花点中，隐约可见病床上的小小身影，身体虽然依旧平躺，但盖在身上的薄被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规律地起伏？那不是呼吸的起伏，更像是…某种高频的、机械性的微震动！

“体表温度！目标额头接触点温度飙升！度！度！还在上升！”技术员的声音带着破音，“独立供能单元输出功率拉满！核心温度传感器报警！它在…强行突破镇静剂对神经系统的抑制！它在…唤醒运算单元！”

“不可能！强效镇静剂…”一名医护专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屏幕上的景象打断了。

雪花点中，阿妹那张苍白的小脸，在扭曲的画面里，嘴角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不是微笑！那是一种…冰冷的、精准的、如同精密齿轮咬合到位的、纯粹的逻辑达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