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时声音似笑非笑,岳胧不敢抬头,几乎低入尘埃。
这段时日总觉得岳胧似乎瘦了,现在有时间仔细打量,叶嘉时确定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红润饱满的脸颊真的消失了。
叶嘉时的手指收紧,很想摸摸她的头发。
再通透的人也有解不开的心结,比如岳胧,平时脑筋转得很快,一遇到有关职业比赛的事情还是会钻牛角尖,像是撞见绕不开的鬼打墙,头也不回地扎进死胡同。
这种对自己近乎自虐的高要求并不难理解,她的职业生涯之路比旁人艰难坎坷,一路劈荆斩棘,在跌跌撞撞中养出的自我保护机制,也不再为自己留出丁点容错率。
只剩下舍弃一切,执着前行的决心。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叶嘉时看着岳胧写满沮丧,死都不抬起的发顶,叹了声气,“如果我会生气,一定是生自己的气。”
岳胧恍惚茫然,不敢相信自己被“无罪释放”,接着下巴冷不丁地被抬了起来。
“是我考虑不周,在敏感时间说了让你困扰的话,我可以收回。”叶嘉时说,“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的目光充满歉意,岳胧看着看着,心中酸软一片,忽然难过得不行。
叶嘉时愿意配合自己重回正轨,理智大于感情,这是最理想的结果,她不应该有难过这种矛盾情绪的。
在到达终点之前,只做队友就好,那
会是最稳定的关系以及最安全的距离。
岳胧抿了抿唇,正想说什么,叶嘉时忽然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只是岳胧你要明白,我不是阻挡你前行的障碍。”叶嘉时拉过她的掌心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字字清晰,“这颗心跳动的频率与你的相同,和你有着共同的目标,担负着同样的责任,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不需要立刻改变相处的模式,像以前一样,我们是可以双赢的。”
两只手紧密交叠,岳胧的掌心隐约感受到了另一颗心脏正鲜活有力地跳动,与她的心跳产生共鸣。
“你可以拒绝我,但我只接受一种答案,你没有喜欢过我。”叶嘉时笑意浅浅,眼神明亮,“不可能的,我绝对没有会错意。”
心跳声一下、两下,慌乱而喧嚣,比第一次亲吻时还要响,吵得岳胧的眼眶开始湿润。
被这样温柔的目光注视,没有人能不为之心动。
“我不敢,我不想出现不好的结果时悔恨现在贪心的自己。”岳胧没忍住哭了,“我什么也不敢要,这样就不会犯错。”
岳胧的泪水奔涌而出,划过脸颊,颗颗落下。
叶嘉时整颗心揪了起来,懊恼自己太过心急,几乎立刻缴械投降。
“我不应该逼你,就按照你内心的想法去做吧。”叶嘉时把她拥入怀里,“但我希望你可以从比赛中获得快乐,能够坦然享受未来的一切,而不是为了比赛燃烧自己所有的能
量,给自己施加过多的压力。”
在温暖而克制的怀抱里,岳胧胡乱擦拭着脸颊,声音哽咽,“是我患得患失,抗压能力不够强,你不用再安慰我,甚至可以对我坏一点的,我都能接受。”
“说什么傻话。”叶嘉时低头,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我不需要你的回应,而且,我更喜欢你了。”
本来就不听话的眼泪更加失控,也许是哭泣无形中将心里的郁结发泄出来,岳胧忽地豁然开朗,此时此刻,内心深处只剩下一个声音——
我不能失去他。
“不行,不能再多了……”岳胧眼中含泪,拉住叶嘉时的衣摆,“因为我要更喜欢你。”
叶嘉时失笑道:“这种事情也要争第一吗?”
“我努力克制过自己,可是没办法,我做不到。”岳胧一双眼睛被泪水浸得盈盈明亮,“那就顺从心意,任性一回吧,从现在开始换我来对你好。”
叶嘉时眼底亮起一道光,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手足无措,“你不用勉强自己,只需要做自己开心的事情就好。”
“我今天才发现,”岳胧说,“顺应心意和赢比赛一样开心。”
叶嘉时用力揉了把脸,“这是不是代表,我对你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总是强大自信,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在此时竟显露出一丝脆弱的缝隙。
“当然不是!”岳胧心疼不已,忙抬起双臂环抱住他,“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人,和梦想
同样珍贵。”
叶嘉时微微垂头,脸埋在她的颈间,闷着声音说:“就算是故意说出来哄骗我的话,我也喜欢听。”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语气里夹杂着些许委屈,岳胧无暇顾及温热气息拂过脖颈间的痒意,只想快些赶走他的难过。
“没有骗人,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私心。”岳胧心疼得方寸大乱,一股脑地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我可能没办法事无巨细,一切以你为先,但在个人时间里我会全心全意,只有你,只看向你……未来很长,我不会再忽略你的感受。”
叶嘉时只觉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又一次被击中,异样的感觉瞬间充斥全身,再也克制不住露出笑容,用脸去蹭岳胧的脸颊。
岳胧被颈窝处作乱的细碎发丝挠得不适应,下意识往后躲避,倒是看清了叶嘉时弯起的唇角。
她心念电转,思路瞬间清晰,恍然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故意惹我心疼的。”
叶嘉时不再掩饰自己的笑意,收紧双臂把岳胧抱得更紧,“我很高兴,原来你这么在意我。”
岳胧试图挣扎两下,便不再浪费力气,认命地靠在叶嘉时的胸前。
听起来不经意的玩笑话,有时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表达,就算真的是故意卖惨博取同情,岳胧也不忍去责怪。
因为自己……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