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芙谢了恩,接了旨;考官又抖开一张皇榜,竟是李峤中了二甲,当下顾芙就喝了一声采,说道:“不愧是我芙蓉山庄的好儿郎!”
李峤几乎喜极而泣,立刻叩谢天恩;然后整个国子监总共有五位高中,傅薇也进了三甲,成为同进士。
礼官宣旨完,只提醒中进士的人明晚七巧节,不要忘了来参加恩荣宴。
这一整个早上,来国子监道贺的人不断,最多的当然是来贺三鼎甲之一的女探花郎,这可是大晋的女子第一人。
顾芙一边接受着众人道贺,心里且喜且惧,她被御笔勾选为探花,表示皇帝老爷亲自读过自己那篇大逆不道的文章,后背直沁冷汗。
顾芙把惊险压在心里,与道贺者周旋;严松和若水等人不断取银子散钱作赏。
等到傍晚,顾芙已经不堪负荷,她被吵吵闹闹折腾得头疼,让李峤一个人去应付,自己躲回了屋里。
把吵闹声都隔绝在外头,顾芙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当了大晋第一女探花郎原来是这样……好像也没怎样,就这样吧?有多了不起呢?
她手上拿着皇榜,起身坐下,又起身走了两步,又坐下,人突然焦虑不安,然后一个定住,大喊──
“严松,给我进来!”
严松马上疾步进来,身后跟着若水和千千,他们惊愕于顾芙突然大脾气。
顾芙直接将皇榜扔在桌上,喊道:“若水,关门。严松,跪下听令!”
若水整张俏脸一白,不敢违逆顾芙命令,忙去把门关了,然后一脸惊骇地看着大小姐和跪在地上的情郎,一句话都不敢说。
“严松,我问你,林战到底在干什么?”
严松脸上一僵,低头道:“大小姐,上次严柏来不是说……说山庄有事,林总管走不开身──”
“行!”顾芙冷笑一声:“你现在立刻就给我骑马回山庄,告诉林战,他再不过来,本小姐再在京城买个人;这京城要买个人还不容易吗?别说夜狼人,本小姐要买个羌人匈奴人鞑靼人都行!去,就这样告诉他!”
“大小姐!”
“对了,顺便告诉他,不来也别在我山庄待着,滚回他的夜狼族去!”
“小姐──”若水闻言不忍,一脸欲言又止,可是立刻被严松在背后轻轻拉了一下。
顾芙本欲转头,却察觉了两人的小动作,她挑眉:“若水,你想说什么?”
若水咬唇低头不语,一旁千千眼眶也突然红了,抿唇不说话。
顾芙心里一跳,正色道:“你们有事瞒我。”
“大小姐,林总管真的因为有事……”
“严松!”顾芙眸光锐利,直视着他:“我才是芙蓉山庄真正的主子。”
严松本来已经起身又跪了下去,最后道:“大小姐,林总管不是、不是没把大小姐放在心上,恰恰是怕大小姐影响考试……”
“说重点!”顾芙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严松一口气道:“严柏说,上回家里大水,林总管为了护住水车,从崖上摔了下去──”
顾芙才听了个开头,整个人就轰然懵了!
“然、然后呢?”顾芙没意识到自己浑身已经开始抖。
“然后……”严松低下头:“林总管摔折了腿──”
顾芙整个呆愣住,外头残阳照进昏暗房中,她整个人却冷若浸身冰窖。
李峤在外头也听到了,他呆了半晌,赶紧送走道贺的人,整个院子都没了人,针落可闻。
突然,屋里传来顾芙嚎啕大哭,还哭得撕心裂肺。
里头顾芙不知窝在若水怀里哭了多久,才终于从嚎啕大哭变成低声呜咽。
“他、他怎么、怎么可以瞒我……”
严松道:“林总管就是知道大小姐会担心,怕影响您考试,所以才瞒着不让小的说。他说了,只要腿一好,就会火赶上京来。”
顾芙从若水怀里出来:“不,严松,你还是立刻回去一趟,告诉他让他在家养着,我参加完明天的恩荣宴,立刻就回山庄。”
严松摇头:“大小姐,林总管和小舅爷就是怕您着急回去,才要瞒着你;如果你现在回去了,换我的腿不保了。”
顾芙啼笑皆非,又气得说不出话来。
当晚她在若水和千千苦口婆心的劝慰下,才顶着两颗核桃眼睡下,第二天,两个丫头就开始翻箱倒柜,想给顾芙找出一套去吃恩荣宴的衣服,顾芙蔫蔫的:“干净整齐就行,说不定皇帝看见我这么朴素无华,还会夸我呢。”不过她倒是命严松立刻上街给李峤买身行头回来。
顾芙才穿戴完,外头李峤又喊道:“大小姐,家里又来人了。”
顾芙赶紧跑出来,这次还是严柏,他一看见顾芙,马上笑说:“贺喜大小姐,小舅爷知道大小姐一定能金榜题名,怕大小姐有花钱的地方,特地让小的立刻送些银两来。”说完就双手奉上一只匣子。
顾芙不管匣子,只问:“林战的腿怎么样了?”她瞪眼:“你给我老实交代,不然我就让你们兄弟充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