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程芳浓知道这回事,只是没见过人。
程芳浓脸色煞白。
姜远是御前侍卫,会在这种事上胡说八道吗?
可能性比她爹有个私生女还低。
颜不渝笑了:“同人不同命啊,那老匹夫把阿姐保护得可真好。不过,别伤心,我不会跟你抢爹的,他只是你一个人的爹。”
半个时辰后,程芳浓从驿馆出来,沐着青白的天光,只觉过了百年之久。
父亲早早背叛了阿娘,这私生女只比她小五个月,是在阿娘怀着她的时候存在的。
她眼中洁身自好,不同于凡夫俗子的好父亲,究竟是怎样无情无义的伪君子?!
那姑娘的名字唤作不渝,多讽刺。
正想着,门里传来姜远的声音:“你娘就对他那么死心塌地?怎么给你起这名儿?”
很不认同的语气,显然他也膈应。
随即,是颜不渝的声音:“狗屁,本姑娘杀他的心至死不渝。”
程芳浓回眸望,那颜姑娘已经转过身,潇潇洒洒往里走,似乎根本不在乎被关在里头。
吩咐姜远去诏狱,她想当面质问父亲,为何要这样对阿娘?阿娘知道这些事吗?
她直觉,阿娘与她一样,被蒙在鼓里。
走到半路,她又改了主意,让人调转马车回宫。
去问了又如何?只会彼此难堪。
程芳浓快步进到紫宸宫前殿,盯着皇帝:“我爹,程玘私德有亏之事,皇上是何时知道的?”
皇帝绕过御案,故意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我曾以为,程玘送进宫的,是假的程芳浓。”
闻言,程芳浓错愕不已。
他以为她是假的,才做出那些折辱伤害的事吗?
第35章
即便当初皇帝以为她是假的,才用尽手段折磨她,程芳浓也无法说服自己原谅。
折磨她,不是皇帝的本意,可那些痛苦是统统加诸在她身上的。
若非她比自己想象得更坚强,一次一次熬过来,如今恐怕已是黄土一抔,根本没有机会听到这些。
不想听到他再问,她是否可以原谅他当初的无心之失。
程芳浓知道,她给不了他想听的回应。
是以,她稍稍侧首避开他视线。
皇帝没问,这让程芳浓无端松了口气。
不期然瞥见御案侧两只箱笼里的奏折,程芳浓微微诧异。
从前也与皇帝一道批过奏折,皇帝理政从不懈怠,批好的奏折都会整齐放在一旁,着刘全寿收好。
未批的奏折,皆是刘全寿收拾好送来的,从不见一丝凌乱。
可这两只箱笼里,奏折像是胡乱丢在里头的。
若非认出堆积的是奏折,她几乎要以为这是盛放废弃纸张的渣斗。
思量一瞬,脑中快速闪过什么,未及辨清,程芳浓已下意识走近两步,躬身去取。
刚打开一半,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身侧罩来,大掌欲抽走她手中奏折。
果然,与程家有关。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上一步,待她意识到时,发现自己已扭身避开皇帝的手,将奏折全然打开。
快速看清上头的字迹,程芳浓眼眸定住。
不是请求给父亲定罪,处死父亲的奏折。
而是,请求废后的折子。
阿娘说的没错,程家出事,父亲罪大恶极,朝臣不会容她继续做皇后的。
这一日,她自己其实也曾预料到。
只是,仍会吃惊。
惊讶这一日来得比她期望得快,快到她可能来不及利用这个位置,多做些什么。
也惊讶皇帝的做法。
皇帝没告诉她,将废后的折子积压着,置之不理。
“这些都是吗?”程芳浓回身,将奏折递还给他。
她语气平静,连她自己都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