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一下,耳光声清晰回荡在庭院中。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唯恐出一点声音。
在这令人窒息的安静里,卢远舟突然问:
“小皇帝是如何得知相府动向的?”
行刑的家丁停手,高令申脸颊青紫高肿、嘴角渗血,含糊道:“许是玉砂的影卫……”
“影卫?”卢远舟冷笑一声,“区区百人,连皇宫都守不过来,还能监视相府?”
她一手捏上高令申肿胀的脸颊,把人拎起,“你在糊弄本相么?”
肿胀的脸颊被挤压变形,高令申疼得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淌。
她双手抱住卢远舟的腿,哽咽着出含糊不清的字眼。
卢远舟嫌恶地推开她,弹了弹自己裤腿:“说。”
高令申栽倒在地,嘴角的血滴滴答答染红膝下雪白。
她忍着剧痛答:“除了影卫,现如今并没有明面上的武力可供皇帝差遣。若真有,那便不在明面上,可皇帝一言一行皆在恩师监视之中,能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朝中有人暗中投靠了皇帝,并通过她的身边人和她传信。”
卢远舟指着高令申对行刑家丁说:“你听听,这才是一个状元该说出口的话。”
她垂目看着高令申:“继续。”
“下官让人去查查,看最近什么人和玉砂走得近。”高令申突然抬头,“哦对了,还有云妃。”
“今日在贺府,本相看小皇帝对贺荣芮的态度委实不寻常,恐怕贺家也有问题。”
“那便连贺家一起查。”
“加派三倍人手守卫相府,所有进出人等,都得有名在册。还有,”卢远舟俯身凑到高令申面前,“今夜之前,让掖庭狱里的周洪永远闭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高令申垂含胸低声道:“是,恩师。”
卢远舟叹口气,把高令申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也别怪为师心狠,实在是你最近几次表现都很是差强人意,为师心急如焚,只能下点狠手,让你记得牢些。你要知道,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高令申低着头:“让恩师操心,学生该死。”
卢远舟拍去她肩头的雪:“没关系,为师说了会教你,那便会一点点好好地教会你。为师难受一点没什么,只要你有长进,这一切便都值得。你看看,今天这顿巴掌虽然痛,却是打开了你的思路,让你一下子就想到了对策。为师虽然心痛无比,但是甘之如饴。”
高令申眼中含泪:“有恩师这句话,刀山火海学生也去得了!”
“好孩子!”卢远舟满眼带笑。
突然,她想起来什么,问,“对了,刚才那些美男的家里人……”
卢远舟点到为止,高令申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愈恭顺:“恩师放心,学生明白的,这事学生有经验的,一定办妥。”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高令申!”卢远舟满意颔,“一会儿让府医给你配些伤药,内服外敷,不出三日便能消肿。”
“学生谢过恩师!只是周洪那边耽搁不得,抓药这等小事,让学生父亲去办便是。”
“好好好,”卢远舟抚掌而笑,“经此一遭,又有长进了,为师心中甚慰,甚慰啊!”
她亲自取来一件崭新的苏绣外袍为高令申披上,又贴心地送了她一条重工刺绣的端阳锦遮脸,这才让人好好地把她送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驶出巷口,高令申猛地扯下锦帕狠狠掷在地上,疯般碾踏。
“禽兽!”
“恶鬼!”
“窃国贼!”
她不敢太大声,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诅咒。
骂到声嘶力竭,她颓然瘫坐在车厢角落,抱着双膝将脸埋进臂弯。
压抑的呜咽几不可闻,肩头止不住地颤抖。
她出身贫寒、母亲早亡,是父亲含辛茹苦把她抚养长大。
她悬梁刺股、寒窗苦读,二十岁便高中状元,成为人人称羡的左相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