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日头刚偏西,紫禁城外已黑压压站满了人。
各式各样的人,带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眼神却都盯着那扇紧闭的宫门。
他们来,只为看两个人。
叶孤城,西门吹雪。
宫门口,魏子云立着,一身银甲在残阳下泛着冷光。身后禁军的列队站着,一个个目不斜视纪律严明。
魏子云心头绷着一根弦,江湖人多,规矩少。就怕他们目无法纪地在皇宫里搞事。
虽然大牢里已经塞进去了很多人,但是万一有漏网之鱼想不开刺杀皇上,那就是他的失职了。
夜凉如水,月光倾泻在紫禁之巅的琉璃瓦上,映得周遭一片清辉。
苦瓜大师一身灰布僧袍,双手合十立在角落。
陆小凤远远瞧见苦瓜大师,脸上的嬉皮笑脸淡了几分,脚步也顿了顿。
他摸了摸鼻子,带着点不自在凑过去,声音放轻了些:“大师。”
苦瓜大师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嗔怪,只有一片悲悯的平和。
陆小凤挠了挠头,干笑两声:“金九龄那事……”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多余。
金九龄是苦瓜大师的俗家师弟,而亲手把那位“天下第一名捕”从捕头座上揪下来、送进大牢的,正是他陆小凤。
即便理直气壮,对着这位素来敬重的大师,也难免生出几分别扭。
苦瓜大师却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苍老而平静:“不关你的事。他走到这一步,皆是自作孽,不可活。”
苦瓜大师的眼神是真的没有半分怨怼。那双眼看过太多江湖浮沉、人心翻覆,此刻落在陆小凤身上时,只有一种历经世事的通透。
他清楚自己师弟的性子,表面磊落,内里却藏着贪嗔痴念,一步步踏错,早不是旁人能拉回的。
陆小凤不过是揭开了那层伪装,让该来的归处如期而至。
所以叹气时,他叹的是金九龄执迷不悟的可惜,而非对陆小凤的不满。
见陆小凤仍有些局促,他微微颔,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说:“不必介怀。”
他笑意里没有半分勉强,是真的没有将此事怪到陆小凤身上,对错自有分晓,恩怨本就分明。
陆小凤做了该做的事,他又何来怪罪的道理?
他能和陆小凤做朋友,不正是他喜欢他这一点。
不远处,木道人负手而立,见着陆小凤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你陆小凤也有这么扭捏的时候?”
陆小凤笑道:“我是人,是人就会遇到不可能解决的事。”
“哈哈哈,那你现在应该能高兴了。”木道人哈哈大笑。
陆小凤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
“喏,你的红颜知己来了。”木道人示意陆小凤看远处。
陆小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上官飞燕正款款而来。
“啧啧,陆小鸡,你这回难不成真栽了?”司空摘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陆小凤没好气地瞪着他,“死猴精,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他前几日本就因为卖缎带的事烦心不已,司空摘星还时不时地出现在他周围给他捣乱,搞得他狼狈不堪。
“嘻嘻,你不是没事嘛,谁让你得罪了人呢?”司空摘星依旧笑嘻嘻地,完全没有对好朋友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