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先在父亲、母亲和罗容的墓碑旁点上香烛、焚了纸钱,转头对景昭、景行说:“给爷爷奶奶和你妈磕头上香吧。”
景昭、景行和徐静理各自接过香,点燃后依次走到爷爷、奶奶的墓碑前,恭恭敬敬磕了头,最后站在罗容的墓碑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将香插进香炉。
张浩也给父母的墓碑磕了头、上了香,之后便一直盯着罗容的墓碑,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两个儿子说:“去把后面的杂草拔一拔,清理干净。”
两个孩子听话地走上前,没有工具就用手一点点拔除墓碑后的草——其实这里很整洁,烈士陵园总有战士定期打扫,张浩不过是想让他们做点事,多陪一会儿。
徐静理想上前帮忙,被张浩拦住了:“让他们哥俩来。”
又过了片刻,张浩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罗容的照片,指尖划过冰冷的石面,然后转身就走。
景昭、景行也在罗荣的墓碑旁轻轻摸了摸照片,才快步跟上父亲。
走到拐角处,两人见张浩脚步踉跄,连忙上前扶住他:“爸!”
徐静理也跑过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干爹!”
张浩长长叹了口气:“没事,我以为自己够坚强,到头来还是这么脆弱。走吧,回去。”
下山的路不长,张浩却觉得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快到岗亭时,他深吸两口气,推开两个儿子:“行了,老子还没到七老八十,不用扶。”
他使劲搓了搓脸,挺直脊背,大跨步朝车子走去。
景昭、景行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回去的路上,张浩开得很慢,两个儿子时刻留意着他,生怕出什么意外。
还好一路平安,到了南锣鼓巷胡同口,张浩停下车,推门走了下去。
一回到家,隔壁院子已经热闹起来,老蔡正给工人们递着烟,一边说着装修的注意事项,一边把街道办的手续拿出来给大家看。
徐慧珍在街道办工作,这种事根本不用张浩出面,她打个招呼就妥妥的——虽说两家不在一个街道,但徐慧珍八面玲珑,房子装修的批文早就在张浩没露面时办好了。
张浩进了屋就回了自己房间,俩儿子也跟着进来。
“跟着我干啥?”张浩看了他们一眼,“我累了,你们自己找点事做,我躺会儿。”说着脱了外套,径直躺到床上。
徐静理在门口看了看,咂了咂舌:“景昭、景行,不用担心,干爹说没事就没事。”
景行却皱着眉:“静理姐,可我爸那情绪明明不对啊。”
“没事的,”
徐静理摆摆手,“我听我妈说过好几次,你爸不是那种脆弱的人。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脆弱的样子,这还是头一回呢,放心吧。”
这时蔡全无走了过来,冲俩小子喊道:“你们俩对房间有啥要求?赶紧提,趁师傅们都在。”
景昭、景行连忙上前:“蔡叔,就跟隔壁我爸那屋一样,搞个阁楼就行。您看这得多久能弄好?”
“要是不打新家具,师傅说顶多十天。”蔡全无答道。
俩小子忙说:“蔡叔,家具肯定得弄啊。”
“刚才师傅也说了,”
蔡全无解释道,“你们是想睡大炕还是床?睡炕的话快得很,要是想睡床,现打就慢点儿。不过他建议去淘几个二手的,划算又省事。”
两人一时没了主意,你看我我看你。
蔡全无看着他俩笑了:“行了,就跟你爹那屋一样,买旧家具吧。这事儿你们甭操心,我去给你们办。你们从南方来,睡大炕怕是受不了,别到时候给烫着。”
两人嘿嘿笑了起来。景昭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包烟,连忙给蔡全武递了一支,又给干活的师傅们挨个上了烟,嘴甜地说:“辛苦各位师傅了,麻烦多费心。”
师傅们笑着接了烟,连说“不麻烦”,院子里的气氛又热络起来。
蔡全无看着景昭递烟的样子,笑着点头:“嚯,不愧是张浩的儿子,这机灵劲儿随根。行了,你们俩甭管这边了,玩你们的去。”
又冲徐静理说,“静理,这几天你带着俩小子在四九城好好逛逛,熟悉熟悉。”
景昭、景行没意见,眉头却还皱着——他俩心里惦记着上学的事,不知道学校安排得怎么样了。可看老爹那状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徐静理看出他们的心思,笑着说:“你们去旁边把干爹以前骑的旧自行车推出来,好好擦擦,一会儿咱们出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