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水杉陪了钱湘君整整大半天。
送走钱湘君之前,谢水杉攥着她的双手,眉目温和,但语气不容忤逆地叮嘱:“近来国事繁忙,朕一有空便会去长乐宫看月奴,天寒地冻,月奴切不可再到处跑,若染了风寒,岂不是平白让朕心疼。”
这话说得再怎么温情脉脉,也是明晃晃的警告。
钱湘君一面沉溺谢水杉对她的温柔亲热,一面又忍不住心寒畏惧。
果然自古帝王多薄情。
钱湘君知道,是自己这几日日日来麟德殿送汤送水送点心求见的举动,令皇帝不喜了。
钱湘君懂分寸知进退,这一整个下午皇帝都撇下朝堂之事陪着她,比起皇帝去后宫临幸宫妃之后便离开,实在算给了她这个皇后足够体面与宠溺。
她顺势依偎在谢水杉的怀中,声音绵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悄悄话一般亲密道:“妾知道了。”
“妾会在长乐宫等着陛下空闲的。”
谢水杉下颚蹭了蹭钱湘君的发顶,满意这个聪明女人的识时务:“月奴乖。”
快入夜,谢水杉终于乘坐腰舆回到了太极殿。
虽然陪着美人烹茶游园了一天,倒也不无聊,但是她就只是晌午之后喝了点羹汤吃了点点心,又灌了一肚子的茶水,现在饿得很。
一进殿,正看到朱鹮在用晚膳。
谢水杉轻车熟路地上前,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似乎有点不对?
她进门到现在,朱鹮一眼都没有看她。
她才捉着他的小辫子,察觉到了他的短处。朱鹮白日将她支开一整天了,谢水杉本以为今夜朱鹮会让武人强留她在麟德殿,不会让她回来的。
既然把她抬回来了,那他应该想到像今日一样挟制她的办法了吧?
谢水杉白日里和钱湘君游园的时候,都几次忍不住在想,今天她回到太极殿,朱鹮能想到什么办法对付她。
已经落入陷阱的“猎物”,会怎么挣扎?会不会自乱阵脚?
到了这个世界这么多天,难得有点让她“期盼”的趣味。
结果谢水杉回来了,竟没有瞧见他昨日一样,故作镇定自若,实则外强中干的眼神,谢水杉是不太满意的。
她朝着长榻之上,朱鹮的身边一坐,伸着头看了一眼他吃的东西。
汤药的味道还是很浓重,他今日吃的,显然也是药膳。
谢水杉都不知道朱鹮究竟是怎么吃这种东西活着的。
她向后,倚靠着朱鹮的靠椅,挤到了朱鹮拿着银箸的手臂,把他才夹的一筷子菜给挤掉了。
朱鹮动作顿在那里,却还是没有看过来。
难道他白日在这太极殿里面想了一整天,就只想到硬着头皮躲避这一种办法吗?
这和冬日里被撵得无处可藏,就索性把脑袋往雪里一插,以为看不见就逃脱了危险的野鸡有什么区别?
谢水杉看他盯着掉落的菜不动,恶作剧得逞一般勾唇,笑着直接吩咐朱鹮身边的侍婢:“给我传膳。”
这些侍婢们平素对谢水杉恭敬得宛如她才是皇帝,吃喝沐浴,铺床穿衣,不需要谢水杉指使,就会为谢水杉做好一切。
但今日谢水杉因为饿了主动吩咐,他们却竟然像没听到一样站在那里不动。
谢水杉眉头挑起来,环视了一圈,没有在屋子里面看到江逸的踪影。
她便歪着脑袋,近距离看向朱鹮。
她本就坐在朱鹮的身侧,这样歪着头看他,峰挺的鼻梁骨,都要贴到他脸上去了。
谢水杉的呼吸都打在朱鹮的侧脸,就这么问他:“怎么了陛下,我可是为你安抚了你的皇后一整日。要恩将仇报吗?”
“还是说你想了一整天,就只想出饿着我这一种方法来对付我?”
侍婢不听她的使唤,那肯定是朱鹮授意,江逸吩咐的。
不得不说谢水杉是有点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