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萝勾唇:“周贵妃一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后宫谁人不知,没想到吃霉米也能吃到积食。”
周贵妃警告般地看了徐太医一眼,没再说话。
徐太医与周贵妃是同乡,平日没少得周贵妃照拂,按理应该顺着周贵妃的话头往下说,怎料在来的路上遇见了太上皇。
太上皇叮嘱他实话实说,还让王振派人去查太医院的脉案。
“周贵妃上个月确有伤食之症,用了枳实导滞丸疏通,才将食热化掉。”徐太医不敢得罪周贵妃,更得罪不起太上皇。
今日的太上皇是太上皇,说不定哪天又坐回龙椅了。
周贵妃脸都气白了,慌忙描补:“臣妾是滋补之物吃多了,与霉米无关。”
孙太后闭了闭眼,听汪氏笑道:“太后,臣妾连粳米都舍不得给周贵妃用,又怎会巴巴送去滋补之物?”
宫里到处都是孙太后的耳报神,百鸟房也不例外。
固安公主在百鸟房喊太上皇父皇这件事,都没过夜便传进了孙太后耳中,气得孙太后晚膳都没用。
她当面问汪氏,汪氏嘴上说着不敢,私下利用固安公主勾引人。
今日明知周氏所告不实,孙太后还是想用这事来敲打一下汪氏,只是没料到周氏年岁虚长,脑子还是这么笨,被人三绕两绕就给绕进去了。
她原本想让钱氏出头,几次试探不成,反倒把钱氏吓病了。
一个个的如此不中用,还得她这个婆母出面替她们争宠。孙太后心中气恼,却不好发作,当众训斥周氏两句,便要端茶送客。
恰在此时,外头通传,太上皇来了。
谢云萝起身告退,孙太后端坐没接话,周贵妃酸溜溜道:“在百鸟房做下丑事,人前倒装起来了。”
周贵妃指桑骂槐,谢云萝也不好对号入座,见孙太后没反应,索性又坐下了。
朱祁镇走进来给太后请安,接受众人行礼,余光瞥见地上那一小袋没来得及收起的霉米,明知顾问:“太后,出了什么事?”
徐太医都被威胁了,进屋之后装不知情,她这个儿子可真会演戏,在这一点上与汪氏很般配。
孙太后懒得配合,示意宣嬷嬷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周氏,霉米是怎么回事?”
朱祁镇盯着周贵妃,眼神淡漠,龙袍下摆时不时抽动一下。
王振看得分明,心惊胆战,高度怀疑如果不是怕吓到郕王妃,太上皇恐怕要放出触手吃人了。
周贵妃进宫之后一直得宠,生下皇长子朱见深,风头更盛,钱皇后见了她都要给几分薄面,何时受过此等委屈。
“百鸟房那只白鹦鹉是太子先看上的,前几日太子问起,臣妾派人去取,发现早被人取走了。”
周贵妃生得玲珑圆润,肤白如雪,落下泪来好似梨花带雨:“汪氏欺人太甚!”
又絮絮翻旧账,戳太上皇心窝,给谢云萝拉仇恨:“新帝刚登基那会儿,克扣后宫开销不说,汪氏等人见到臣妾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白鹦鹉是朕赏给固安公主的。”
朱祁镇耐心耗尽,声音变冷:“新帝登基,汪氏是准皇后,不该你拜她,难道要她拜你?还有克扣用度,那是杭氏在管,与汪氏不相干。”
抬眼看周贵妃,细皮嫩肉的,似乎很美味。
他喉结滚了滚,收起自己不合时宜的食欲:“就算汪氏当真克扣了你的,也是一报还一报,你应得的。”
秋风刮过,天地间一片肃杀。
太上皇没有偏袒任何人,让周贵妃求锤得锤,把南宫库房里被她调换的霉米吃光。
只许她一个人吃,不能分享。
半夜,朱祁镇被饥饿的感觉唤醒,在王振的辅助下,一口气吃光了御膳房储备的所有肉食才捂着饿到疼痛的胃部睡下。
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尽快繁衍,生下深蓝水母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