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瞬间,身上传来的并非预想中的剧痛,而是奇异的通透轻盈,灵台一片清明。
她尝试着地动了动手指,运转灵力,发现原本枯竭的经脉中重新流淌着充沛的灵元。伤口也已悉数愈合,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沈祭雪沉默思索片刻,又闭上了眼。
昨夜的记忆纷至沓来。
竭尽全力的搏杀,幻术的消退,谢灼惊愕的眼神,蛟血带来的灼热躁动,以及……她将他推倒在地,扯落了他的面具……
沈祭雪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倏然坐起身,转过头看向身旁那个红衣身影。
好巧不巧,谢灼正歪着头看她,不知何时又带上了那张银质面具,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模样,眸光闪烁不定。
又做贼心虚般,在她看过来时,迅速移开了目光。
四目相对,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沈祭雪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昨夜……”
谢灼一拍脑门,抢先开口,语速飞快,试图掌握主动权:“哎呀,那个……昨夜之事,纯属意外,形势所迫,情非得已。
道友放心,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过命交情,亲一口,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
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千万不要自责!也千万不用负责!我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
沈祭雪心中原本残留的歉意与尴尬,被他这番急于撇清的话说得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头痛以及……无语。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沈祭雪看着他,平静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谢灼:“……”
……没了?
昨夜他预想了她醒来后,可能会恼怒,会羞愤,甚至会直接拔剑,杀了他灭口。却唯独没料到她是这般平静,甚至……漠然。
沈祭雪站起身,灵力流转,身上破损的夜行衣被震开,化成一条干净的素白长裙。她随手将长发挽起,用一根玉簪固定,而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走吧。”
她毕竟出自合欢宗,虽自身修习的是无情道,但宗门内双修秘法,露水情缘比比皆是,她对男女情爱之事见得多了,远比常人看得开。
亲了就亲了,的确没什么大不了。
……更何况,那种情况下,吃亏的又不是她。
谢灼见她当真毫不在意,心中的异样感反而越来越深。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不疼不痒,但让人莫名烦躁。
他磨了磨后槽牙,也站了起来,唇边扯出一抹笑:“道友说的是。”
寻竹城,客栈。
沈二十三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师姐一夜未归,她几乎未曾合眼,各种不好的猜测在脑子里转来转去,越想越心焦。
“吱呀——”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愣了片刻,随即冲了过去,而后整个人又僵在了原地。
“呃,那个,师姐,你的脸……?”沈二十三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无事。只是幻术失效了。”沈祭雪进入屋内,关上门,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略微放下心,“月魄凝霜已到手,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回去。”
“啊?哦!好!”沈二十三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包裹。
就在这时,客栈房门又被轻轻敲响。
沈祭雪微一回眸,凝神感知了一下门外气息,缓缓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门外站着一位白衣男子,身姿挺拔,气质温润,正是洛逢春。
他看清沈祭雪的脸,微微一愣,后退半步,拱手行礼,道:“抱歉,我是为寻合欢宗的沈姑娘而来,不过,似乎寻错了地方。”
沈祭雪:“……”
谦谦君子,温润有礼,就是眼神不太好。
她懒得解释,也无意在此刻暴露身份,只压低了声音,含混道:“她此刻不在。不知道友有何事,我或可代为转达。”
洛逢春闻言,眼眸弯了弯,声音温和:“无甚要事,只是昨日与沈姑娘有些许误会,今日想着来寻她赔罪。既然她不在,那便不打扰了。”
他说着,再次拱手准备告辞。
沈祭雪微微垂眸,指尖轻轻一动。那枚白脂玉佩重又回到了洛逢春腰间悬空的丝绦之间。
洛逢春转身离去,似乎并未察觉身上多了什么。
沈祭雪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走廊另一端,洛逢春走下楼梯,恰巧遇见了前来寻他的凌云宗弟子。
“洛师兄,玉佩呢?寻到了吗?”凌云宗弟子关切地问。
洛逢春抬手摸向腰间,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楼上那扇紧闭的房门。
“自然是,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