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拂陵由她们扶着回房中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该面对的现实还是要面对的……
她第一反应便是去看那颗珠子,却惊讶地发现它竟然没有变化。
看来谢玄琅还是很明事理的,竟没有因为她哥办的糊涂事迁怒她,她欣慰地想着。
不过她该做的表示还是要做,想到此处,王拂陵拾起桌案上的笔,提笔斟酌一番,写了封代兄谢罪书。
青枝她们只见她凝着眉头,苦思冥想写了好一会儿,颇有些讶异道,“娘子何故如此伏低做小?在婢子看来,郎君做的并未有多出格。”
那谢二知娘子因他耳疾之事对他心存愧疚,过去便几多拿腔作调,让娘子做了不少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更何况,便是辱他一回又如何?他们王家难道还怕了谢氏不成?
王拂陵见她面色不服气,又想起之前青枝和歧雾两婢对谢玄琅的态度,便知只怕这王氏府里都深受王澄的影响,看轻谢氏,尤其是谢二。
但她可是看过原著的人,虽说历史上曾有“淮水绝,王氏灭”的谶言,但在这本书中,琅琊王氏的根基却并未能如同淮水长流一样稳固。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原著里最后王家式微,陈郡谢氏却在谢玄瑾的苦心经营下执掌大权。
虽然目前看来谢玄瑾是否如同原著一样心机深沉、居心叵测还有待商榷,但她阿兄这般行事,将谢氏得罪死了,对他们绝无好处。
王拂陵吹干墨痕,亲手将信封好,对她们说,“如今王谢两家交好,阿兄不过酒后一时糊涂才做错了事,日后你们不可对谢氏不敬。”
言罢,又将书信递给歧雾,“歧雾,你身手好,便由你将这封信送去谢府罢。记得务必亲手送到谢二郎君手中,态度要好。”
歧雾领命去了。
王拂陵想了想,去了王澄那处。
来的路上本打算借这次的事好好跟他说道说道,让他日后可要收敛收敛自己这个蛮横的脾气,却没想到,方一踏进他的房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只见王澄只着单衣,趴卧在榻上,单衣松松垮垮罩在身上,背部薄透的布料隐隐渗出些血色。
“阿兄!”
王拂陵没忍住唤出声,他怎么好似受了很重的伤?
王澄听见她的声音,还未及回头,先手忙脚乱地拢好了衣裳,“阿陵,你怎么过来了?”
王拂陵见他面色惨白,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形容虚弱,来的路上想好的严厉说辞也忘了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
王澄坐起身,勉力扯出一个笑容,“是伯父来过……阿兄做错了事,受家法是应当的。不然传到谢氏和陛下那里,都不好交代。”
他这般一动作,背后的衣服几乎瞬间便被血浸透了,王拂陵看的心慌,忍不住道,“怎么用了这般重的家法……阿兄日后可不要这般妄为了。”
王澄拉过她的手,俊美的面容显得黯淡,“阿兄身上的伤无碍,但心里却……”
想到在酒肆里听到的那些,他不禁叹了口气,“都是阿兄无用,连为你出口气都做不到。”
王拂陵见他伤怀不已,不知是疼的还是气得,美人眼眶泛红,连眼角竟都微微湿润了。
她一怔,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小事。
那是她小学的时候了,班里有男生知道了她是单亲,在班里大声说她是没爸爸的孩子。她还没觉得怎样,这件事传到她妈耳朵里,她妈妈也如同现在的王澄一般,暗自伤心垂泪了很久。
王拂陵心中软下去一块,执着帕子擦拭他的眼角,柔声道,“我不在意那些,阿兄你要好好的。”
*
歧雾拿着信一路到谢府门前,向谢府守门的阍人自报家门时,那阍人一听是王氏的人,顿时也来了脾气。
打量她一眼,只说主人家不在,让她在门外等着。
歧雾是个老实的性子,便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日头偏西,她忍不住问,“谢二郎君还未归?”
那阍人淡淡睨了她一眼,她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不过想到自家娘子的嘱咐,她也没和这阍人纠缠,转身看似离去了,实则绕到西侧的墙垣。
她飞身跃上墙头,正要跳下去,却正对上墙内一个清秀的侍从。
清影一瞧见她便转身就走。
“站住。”一柄飞刀插在他身前的树上,“你家郎君可在?”
清影吓得两股战战,好在谢玄琅及时出现,清影一溜烟跑到他身旁。谢玄琅站在院落里定定地看着歧雾,并未说话。
歧雾上前行了一礼,将手中书信给他,“婢子奉我家娘子之命,将此书信送到郎君手中。”
谢玄琅对她的态度微微讶异,毕竟过去青枝、歧雾两婢对他可算不上客气,不过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她态度转变的原因。
清影见自家郎君静立着不动作,便想上前接过那封信,不料一只手却赶在他动作之前取走了书信。
降真香在人的嗅觉感知到它之前,便率先缠绕上了那双玉白的手。
谢玄琅两指捻了捻薄薄的纸页,“我自会认真拜读,请你家娘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