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起身叫王和:“与朕去现场。”
“是。”王和难忍望了眼天,这会得四更天了。
但天子要去,他们总不能拦着。
人走后萧亦看着手中几张薄薄的纸,翻来覆去也不过就这点东西,多看几眼能全文背诵,就这有什么理的必要?
难不成是要玩海龟汤,一句话掰成两篇用?
这边封听筠并未去事发地,反而推门进了个偏殿,殿中净是半夜被召来的大臣,靖国公没什么存在感的缩在人群中。
封听筠冷眼让李寒上前:“将事情如实道出。”
李寒深深看了眼靖国公,单是见对方那副气定神闲,事不关己的模样,便叫他呕血,却也没傻到无罪指认人,挑挑拣拣道出:“下官收到封信件,给了下官百两白银做酬谢,要下官买通同僚,在三更天开一次城门。”
这是尚存信件中有的。
“下官不仅接到了这一封,还有不少官职不高的官员饭局游说,城外官员到金钱交易,拜帖及来往信件已呈至陛下处。”李寒讽笑,“其实下官与在座某位高官的信件来往更为密切,可惜下官不过是被萧大人请去做客,一家老小除了小儿便都命丧黄泉。”
没证据又如何,当众提出来让有的人睡不着也好!
正是这时封听筠看了李寒一眼,眼睑半撩半压,目光压人欲催直击心防。
李寒不由得心底一颤,下意识回想方才的话,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后咽了咽口水,终究是站在帝王身旁的王福按耐不住,扯了扯嘴角带动脸上的肉,自以为没问题地暗示。
他唇角抽动,想到仍在御书房的萧亦,出乎意料读懂了封听筠的意思,凄厉张口:“那位大人杀我一家老小不够,竟安排人刺杀萧成珏萧大人!当时那箭破窗而来,直指萧大人,若不是萧大人反应快让那箭擦着命穴而过,恐怕早于我一家老小黄泉路作伴了!”
封听筠这才收回目光,单指扣着桌面,一声一声,声量高低错落,扣着在场人脉搏而过。
感觉慑入的目光移开,李寒才呼起气来,半晌仍是心惊胆战,二十出头的帝王,怎会这般震慑人……
封听筠不紧不慢开口:“各位听清楚了?”
众大臣:“禀陛下,臣等听清楚了。”
封听筠意味不明笑了声,抄起手旁的茶杯砸向京兆尹,也不知道是不是茶杯有自己的想法,竟没砸上京兆尹,反砸上了站在他身后的靖国公。
茶杯质量奇差,才碰到人就裂成两瓣,活生生在靖国公脸上割出两道血口,非但如此,茶水也泼得人满身湿痕。
杯子落地出声,封听筠不给对方叫怨的机会,冷笑起身:“天子脚下,朕寄予厚望的臣子在家被行刺,京城治安何在!今日明目张胆行刺朝臣,明日是不是要到朕的寝宫给朕一剑!”
“查!凶手既在你们当中便给朕查!查不出就都给朕滚回乡下去!”
说罢不管满屋跪着的臣子拂袖离开。
出门走到拐角,王福按耐不住疑问:“陛下这般是何意?”
打着萧大人的名号行威慑之意,岂不是将人往火架上烤?
封听筠抬眼看着厚云飘过后残云遮住的半截明月:“如此右相才不会对他生疑。”
没有平白无故的宠爱,拉拢这个借口用不长久,唯有适时利用,营造他利用萧亦的假象,才能彻底打消右相的疑虑。
王福欲言又止,陛下在为萧大人铺路。
御书房中,萧亦早折在了几张没什么作用的信纸中,眼下双臂摊桌头枕臂,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封听筠没叫人,转身出门让王福动手:“领他去偏殿,明日不用叫他上朝。”
翌日从御书房偏殿醒来的萧亦被王福拉着往脖颈上缠白纱布,其郑重程度,不知道的以为他大动脉被割了。
缠好纱布,王福郑重其事:“大人,百官才下朝,您现在从正门出去正好能碰上。”
萧亦瞬间明白王福的意思,转头对着水中唇红齿白的自己,无端生出几分怀疑:“但这不像受伤不轻的吧?”
王福没这个顾虑:“大人无需担心,一切推给太医。”医术非同一般。
萧亦沉默,无言拉了拉衣领,露出斑斑点点的血迹,随后深深看了王福一眼壮烈赴群臣。
正值百官下朝,处处皆是人,萧亦随机窜进人群,一身白衣好不突兀。
才混入人群便听见议论他的声音:“萧成珏当真是手段了得,昨日第一次见陛下这般生气。”
旁边的大臣啧啧称奇:“岂止,帝师寿宴遗漏了他,陛下便单单送了条药蛇做寿礼,说是那蛇活了多年,该是要化龙了,吓得帝师告病多日。”
将化龙的蛇,在敲打帝师不将皇帝放眼里,僭越了。
萧亦低眉听着,正是要错开人,抬头却撞见右相目不转睛看着他。
是要登门见上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