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公府上的寿宴办的热闹,门前撒钱不断,引来无数人哄抢,门内宾客非富即贵,笑脸端得人心累,萧亦一进门目光就自觉锁定了伤还没好,懒懒散散靠在椅子上扯花树的温思远。
“温兄好久不见。”萧亦坐在一旁,宽大的袖子半数摊在桌上。
温思远要笑不笑回话:“您还是少见我为好。”
见一次他少见一次每天的太阳,穿得喜庆,带给他的却和乌鸦没区别。
“那不行,你我同窗多年,不借此再续旧情可惜了。”萧亦说着,目光却示意温思远看不远处盯着他们的右相,“不如今夜畅饮一番?”
几日不见,老狐狸又春风满面了。
温思远不动声色看了眼右相,微微坐直身体,好似关系极好地贴近萧亦耳边耳语:“听说你有把柄在他手上,这样还敢站位皇帝?”
兄弟两个,一个赛一个的目无尊长。
萧亦也不否认:“有,人不就靠把柄活吗?”
心中不禁衡量着话下深层的东西,温竹安与封听筠关系属实亲近,几乎没有秘密。
对照着封听筠对他的态度,萧亦试探着套话:“怎么?担心我出卖陛下?倒是君臣连心。”
温思远嗤了一声:“连没连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萧大人这般红人怎么也向我这等杂碎套话了?”明摆着关系极好,有什么可套的?
萧亦扬唇一笑:“那没有,我只是想知道陛下待人是否一视同仁,毕竟连我抢他的东西,他都可以不计较。”
十分炫耀的话,说出了百分的显摆。
“呵。”温思远偃旗息鼓,没好气道,“您们君臣一家。”留他当牛又做马。
语气中暗含的不满无处释放,成就了温思远一把又一把地薅秃盆栽。
萧亦盯着桌上的残枝败叶,思绪万千,他见过封听筠和温竹安相处,张弛有度,亦君亦友,但封听筠给他的感觉不对劲。
像是刻意保持距离,无意间又拉进关系。
尚没纠结明白,一道浑厚的笑声响起;“听闻国公千金许给周大人爱子了,日子定在了哪日,到时务必请我喝杯喜酒!”
男子生的魁梧,圆眼方脸,就像专门照着五大三粗长的。
靖国公无奈一笑,抱拳向其他人赔罪:“一定一定,到时也请诸位赏脸光临寒舍吃杯喜酒。”
在座齐齐举杯附和:“恭喜恭喜!好事成双……”
话音未落,瓷器的碎裂声先抢了主人家的风头,角落武青脸色红晕,好似醉了般,起身胡乱朝着众人鞠了个躬,弯腰一手捡碎成几瓣的酒杯,一手摆动:“没拿稳,莫怪莫怪。”
却是杯子残片没捡起来,又碰下个装葡萄的盘子,越忙越乱。
温思远意味不明笑了声,淡笑:“萧大人,今天谁都在帮您。”
靖国公闹这么一出,不是好友不懂规矩,是借喜事当众给在座透个底,他已经和右相搅合到一块了,且好事将近。
皇帝的手再长,毕竟年纪轻,婚嫁之事总是插不了手的。
他们有的是办法巩固关系网。
但武青弄出这么一出坏了氛围,靖国公要想再提婚事就难了。
那旁武青还手忙脚乱着,这边官员面面相觑,局面不好看,靖国公的脸也不好看,索性将火气发到了在场的婢子身上:“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帮武大人收拾?”
一声令下,各处的侍女都涌向武青,身体流动间,萧亦抬杯喝茶,不动声色将从李寒那搜来的证物放入温思远手中。
两人诡异地默契,对视一眼后,萧亦看向自己的袖子,温思远颔首,站起身嚷了句:“国公大人见谅,不知贵府更衣处在哪?”
衣袖却在起身时掀翻桌上的茶杯,一滴不漏叫萧亦的衣袖吸了个干净。
顿时,萧亦的袖子渐变开来。
“唉!”温思远叹气,装模装样道,“还好茶水不烫。”
面上关心,眸底兴致勃发,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暼了靖国公一眼。
萧亦无奈摆了摆袖子:“国公雅量,不知可否借下官一身干净的衣物?”
有着御前红人的名头,靖国公对待萧亦自是客气的:“萧大人哪里的话?你若看得上,便是十件衣服也使得的。”随即抬手招来个年纪不大的侍女,“带萧大人去雅阁更衣。”
语气客套有余,诚意不足,很难看出来这场寿宴原是想借萧亦向封听筠赔罪的。
一朝联姻挺直了腰杆,到底是水涨船高。
被无视了个彻底的温思远无奈撇唇,抬手勾来个小厮,状若无意地与萧亦对视一眼,走过内阁首辅身旁时袖子蹭过对方的肩膀,随后清清爽爽离开。
萧亦则跟着侍女从温思远相反的方向进了个暖阁,阁中空旷,没什么物件,一扇屏风一张床,一张放了茶器的桌子,总的来说没什么能完全遮挡人的地方。
唯独那扇对水的窗子让萧亦有几分欣慰,好歹可以观察周边的环境。
引萧亦来的侍女将人带到,便躬身往后退:“大人稍等,奴这就去取衣服。”
“不急。”萧亦温和道。
上次越王提到的书房必不可能错过,原是想借换衣服探路,之后好借机行事,谁料换衣服的地离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