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终究是舍不得。
混球也知再说下去要出事,扯了扯唇没再作妖,闷闷道:“一百条就一百条,我又不是闲得慌,什么都要插一手。”
不知死活看向萧亦,“就我们俩的关系,愿意分我块容身之地吗?打个地铺就行!”
伶仃几句话,没心没肺到底,完全将那夜梦的余悸抹杀,温竹安继而几次想动手,皆被封听筠拉了回来:“他还小。”
就见着还小的人已经席地而坐,翻着家规找漏洞了。
抱手旁观多时的萧亦眼底滑过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抬头与封听筠的目光接洽,安生坐着听隔壁动静。
他们这边才安静,对面就热闹了起来。
隔壁房门被砰隆一脚踹开,酒气从动手者口中飘了出来:“封礼,你大爷,水月是我的人,谁让你碰她的!”
杂乱的脚步声哐哐砸地。
方才笑的放浪的,开口透着几分餍足后的沙哑:“你的,谁是你的!到我怀里就是我的,要是我记得不错,就算是你的,你也没办法碰吧!”
听声音,也不是清醒的。
有人受不了挑衅,手中的酒瓶轰然砸在地上,瓷片声和水声交相呼应,怒火攻心大骂:“你大爷!”
对面同样回以:“你大爷!”
就是两声你大爷,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各般祖宗都出来遛了一道,推搡碰撞中,突然出现声格格不入的刀剑出鞘。
更不知发生了什么,一道撕心裂肺的“啊”后,又有重物落地,砸得地板接连震动。
余震未消,屋外再传来纷乱的闹声,赶来劝架的人,或是看戏的人破声大喊:“来人啊!杀人了!”
一连七八声,四人窗外有两人对窗而立,背对阳光,身形难免虚化,而虚化之内,是两张切实的脸,竟与封礼、孙慷一般无二。
他们朝着温竹安鞠躬,不用任何吩咐,直接面对面撕下两张假面来。
而后,将假面粗暴撕碎,再手脚利索着脱下外衣,无声将之放在窗上,松手后仰而下,等温竹安将衣服拿进屋来,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隔壁还是兵荒马乱,一批一批人来人往,以迟来的京兆尹收场。
隔着墙壁,就听仵作禀告,虚虚假假的声音含糊其辞:“封公子死于一剑穿心,孙公子只是受了惊吓,一时无法承受晕了过去。”
地上写了十几条漏洞的温思远什了下懒腰,懒洋洋捞来个凳子趴在上面:“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是要死的人,死前你还要毁人清白。”
要是猜的不错,那牡丹花下死的封礼,连花魁娘子的手都没碰到一下。
没碰就算了,还有人冒充他喊……喊也就喊了,未必穿好了衣服,就死横死花楼了。
当真不体面。
罪魁祸首温竹安斜了温思远一眼,并未多言。
萧亦却好奇对方死相如何,究竟符不符合争执而死。
奈何没有透视眼,做不到穿墙视物。
真正能看到的仵作还在睁眼说瞎话:“封公子刚剧烈运动过,又撞上争吵打架,正是气血不通,被一剑伤了心脉,应是当场就没了气。”
他没那么高的演技,余光看着地面中了迷药晕死过去,除了衣衫不整,哪里都不像一度春风的“死者”,默默闭了两次眼。
眼不见为净。
而那凶手也是昏迷不醒好一会,睡得进气没有出气多。
若这都能杀人,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吩咐这事的是天子,他们哪敢不睁眼说瞎话。
屋中为数不多站着说话的京兆尹同样睁眼说瞎话:“美色误人,醉酒害人,将尸体带回衙门,通知帝师府和端王府。”
看向床上配合着叫了半个时辰的花魁,稍有体贴:“证人一同前往!”
花魁娘子面无表情大叫:“放过我!不是我,都是他们自己吵起来的,我亲眼看见孙公子杀人!当真和我没关系。”
早些安排在门口当伪证人的附和,扒着门框振振有词:“我看见了,他们两个打起来,封公子踢上了孙公子身下,这才激怒了人!”
“我也看见了!”
“我也……”
一连一群人作伪证。
温思远摊在原地,笑得乱颤:“哥!谁教您这么雇人的!”
雇不雇想要的都达成了。
温竹安看向封听筠:“满意了。”
封听筠却带着萧亦站到窗边,街上拉尸体的车稳稳当当往前走,其后跟着群瘦小像是只想混吃等死的官兵。
正是岁月静好时,却见街头突然窜出来群黑衣人,提着刀就要劫人。
劫的正是那杀人凶手。
官兵人手不多,渐渐落下下风,未被蒙面的凶手就在刀兵相接中被人小心背走,徒留被白布盖着的人被乱刀砍上,血水流了一地。
细看,第一刀下去,白布下的尸体有过挣扎,却没躲过第二刀,死寂在了第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