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速度上去了,就很稳当。
坐在後座上的何芳慢慢松开紧攥衣角的那双手,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两旁的树木长後退,鸟儿们从树上飞下,在前头引路,不时回头,转个圈又飞去电线杆,站成一排的音符。
“小时候啊,你像我现在这麽攥着。自行车後面绑着儿童座椅,你两条胖墩墩的腿伸出,坐得很稳。然後奶声奶气地指着两旁的树,问我是什麽。我说是树啊,你就树啊树啊树啊地念到家。第二天,你又指着狗问我,我说是狗啊。这一回,你可不按常理出牌,一路‘汪汪汪’地叫回家。那个时候,你学话特别早,也特别快,所以……”
“所以晴儿,咱们很优秀。”
说到这里,何芳想起女儿班主任给她打的那通电话,于是又攥上她的衣角,紧紧贴着女儿的後背。
路过一座桥,一阵风横过,桥头被打包过来一团树叶。
树叶撞上秦晴的脸,又飘到桥下的溪流中。
夏季闷得秦晴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她特别有劲,左脚一蹬,右脚一蹬,车轱辘转起来,沿着地上的路缝线一路溜到目的地。
进了学校大门,往左拐弯,一直穿过教学楼,就能见到一片空旷的地方。
操场的一侧有一个篮球场,此刻夜还未完全黯淡,望过去红白两队正战斗激烈,而在後方的观看台阶上坐满了同学,正欢呼呐喊,此起彼伏。
“小方是红队还是白队啊?”
眯起眼睛,何芳遥遥望向战斗激烈的人群。
刚巧白队有一人轻松跃起,额头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飞起。手中的球越过两道防线,在球框里转了几圈後,落下,弹起。
于是,白队的其他人涌上来,各自击掌以示鼓励。
那麽耀眼的光芒,简直就是聚光灯一样的存在。怎麽能让人认不出来呢。
何芳宽心地笑了笑。
就近寻了一个靠边的位置,秦晴把自行车停放好,正打算带着何芳过去,谁知何芳却站着不动。
“我一会儿还有事。”
“妈,都到这了。”秦晴不解。
“方才你张阿姨发来短信,说家里有事,让我早点过去顶班。”
“来都来了,去看一下吧。”
“算了。”何芳的语气透着哀愁。
去了对谁都不好。
这句话,何芳没有说出口。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
“那好吧。”
何芳转身离开。
身後传来自行车的声音,秦晴把车扔给何芳。
“妈,车你骑走,我到时候让赵芸捎我。”
“别麻烦人家。”
秦晴一溜烟跑进里面。
路灯下,抓着自行车的何芳冲秦晴的背影叫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
何芳叹了口气,摇头:“这孩子。”
“呼哧呼哧”跑了一路。
夏天的夜拢着一层朦胧的光。
头顶群星闪烁。
学校的大路上灯柱燃亮,蚊虫在灯中飞舞。
为了抄近道,她往楼道里穿,猫着身子,借助後头依稀的光,走过低矮的空间。路过拐弯,突然视线一暗,差点碰到一个人,吓得她惊呼一声。
周围光线很差,似乎能看到有人靠在离她极近的石柱上,低着头,用脚碾压地上的火星。
她蹙起眉头,正要从另一边走。
“你一个人过来的?”
对方开口,又吓了秦晴一跳。
“怎麽是你。”她走上前,仔细辨认,惊讶地问,“你不是在比赛吗?”
黑影擡头,秦晴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才移动脚步。
他慢慢走过来,压抑的气场逐渐逼近,让秦晴感到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