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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波心旧忆蛊愈新生(第1页)

嘉禾分舵那精舍的床板,硬得能硌死一头牛。

躺了三天,我觉得自己肋下的伤口没好利索,腰背倒要先散架了。空气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混着劣质金疮药刺鼻的气味,熏得人脑仁疼。

冷月那女人,倒是沉得住气。每日除了按时送来汤药饭食,就是窝在她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椅子里,要么翻着李长生送来的卷宗,要么就闭目调息,跟块儿捂不化的冰似的。

只有我知道,她按在左肩上的手指,偶尔会不自觉地收紧几分。

肋下那道狰狞的伤口,像被塞进了一窝活着的蚂蚁,日夜不停地啃噬、爬行、又缝合。麻痒深入骨髓,比最初的锐痛更磨人。我侧躺在硬得能当砧板的床上,听着窗外檐角滴答的水声,还有隔壁精舍里冷月几乎微不可闻的翻页声。

这该死的蛊母…我咬着后槽牙,指尖隔着粗糙的布条,感受着那底下非人的悸动。皮肉在疯狂地愈合,度远常理。每一次心跳,都仿佛有无数细微的、带着金属寒意的丝线在伤口深处穿梭、拉紧。三天前还深可见骨的豁口,此刻已收拢成一道微微凸起的、泛着淡粉新肉的硬痂。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新生的皮肉底下,骨缝深处,正悄然游动着几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纹路。这诡异的生机,是馈赠,更是烙印。

“咳…”隔壁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咳,随即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冷月又在按她那该死的左肩了。寒毒?玉簪?苏家的孽债?念头像水底的暗流,无声滑过。这女人,一身秘密,硬得像块玄铁,偏偏又脆得像块薄冰。

日头西斜,橘红色的光晕透过窗棂上糊着的旧纸,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块。那股子麻痒劲儿终于消停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筋骨被拉伸淬炼后的酸胀感,以及…一种久违的力量感。玄铁墨刃就放在枕边,黝黑的刃身在暮色里泛着幽冷的光。我屈指,在冰凉的刃脊上轻轻一弹。

“嗡——”

一声低沉绵长的震鸣在狭小的空间里荡开,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沉睡的猛兽被唤醒的低吼。这感觉…比在姑苏时更清晰,更如臂使指。是蛊母带来的好处?还是这破地方的水汽,连带着把骨头缝里的锈都泡软了?

隔壁的翻页声停了。

我无声地咧了咧嘴,撑着床板坐起身。动作牵动了肋下,那硬痂只传来一丝微弱的牵扯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很好。是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透透气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正对上冷月从她房里探出的视线。她依旧穿着那身玄色劲装,只是外罩了一件半旧的靛蓝布衫,勉强冲淡了些肃杀之气。看到我站在门口,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肋下。

“能下床了?”她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像在确认一件物品的状态。

“托您老人家的福,阎王爷嫌我穷,不肯收。”我活动了一下肩膀,骨头出几声轻微的咔吧响,一股新生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流淌,舒坦得让人想长啸一声。我刻意忽略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审视——关于我这快得离谱的恢复度。

冷月没接话,转身回屋,片刻后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气味冲鼻。“喝了。”

我看着那碗药,又看看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起了点恶劣的心思。我倚着门框,没接,反而朝她扬了扬下巴,嘴角勾起一个介于惫懒和试探之间的弧度:“冷大捕头,这嘉禾府城,听说有个范蠡湖?西施范大夫泛舟归隐的地方?”

冷月端着药碗的手顿在半空,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警惕,像平静湖面被风吹起的一丝涟漪:“你想做什么?”

“躺了三天,骨头都僵了。闷在这霉窟窿里,好人也能憋出病来。”我指了指那碗药,“这玩意儿,闻着就苦,喝了更苦。不如…换个地方喝?”我努力把“讨价还价”的市侩味儿往下压,换上一种更趋近于“提议”的语气,尽管听起来还是有些吊儿郎当。“听说那湖景不错,夕阳西下的时候,泛舟湖上,吹吹风,看看景,兴许…比闻这霉味药味强点?”我刻意避开了“钱”字。

冷月沉默地看着我,那双清冷的眸子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判断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或者是在权衡利弊。暮色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阴影,也柔和了她过于锋利的轮廓。最终,她没说什么,只是端着药碗,转身走向院子角落那个小小的泥炉。

“等着。”两个字,干脆利落。

有门儿。我心里嘿然一笑。这女人,防备心重得像铁桶,但偶尔撬开一丝缝,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小半个时辰后,我们站在了范蠡湖畔。

暮色四合,将远山染成黛紫色。偌大的湖面平滑如镜,倒映着漫天燃烧的晚霞,碎金跃动,波光潋滟。水汽带着荷花的清香和湖水的微腥扑面而来,瞬间涤荡了鼻腔里积攒多日的霉味药味。几只水鸟低低掠过水面,留下长长的涟漪。岸边垂柳依依,间或有渔舟唱晚的调子,渺渺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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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站在我身侧几步远的地方,目光投向浩渺的湖心。晚风拂动她鬓边散落的几缕乌,也吹动了她身上那件…素雅的月白色襦裙。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褪去那身标志性的玄色劲装。柔软的布料勾勒出她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肩线,宽大的衣袖被风灌满,袖口绣着几支疏淡的墨兰。褪去了官家的肃杀,此刻的她,竟显出一种江南女子特有的清冷柔韧,像一竿雨后的新竹,脆弱又倔强。只是那挺直的脊背和紧抿的唇线,依旧提醒着旁人她骨子里的刚硬。

我租了一条不大的乌篷船。船家是个须皆白的老艄公,乐呵呵地收了几个铜板,叮嘱几句“小心风浪”,便蹲在岸上抽旱烟去了。

“冷大捕头,请吧?”我扶着船舷,朝她做了个略显夸张的“请”的手势。船身随着水波轻轻摇晃。

冷月瞥了我一眼,没理会我那点故作的殷勤,足尖在岸石上一点,身姿轻灵如燕,稳稳落在船尾。小船只是微微一沉,连大的晃动都没有。好俊的身手。

我解开缆绳,拿起搁在船头的长桨。粗糙的木质握在掌心,带着水汽浸润的凉意。试着划了一下,桨叶破开平静的水面,出哗啦一声轻响,小船便听话地荡离了岸边。得益于蛊母带来的对身体的精妙掌控,这生疏的船桨在我手里竟也使得有模有样。

桨声欸乃,小船缓缓滑向湖心。夕阳的金辉毫无遮拦地洒落,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岸边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水波轻吻船帮的絮语,和桨叶入水、破水的规律声响。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叶扁舟,和舟上沉默的两个人。

冷月坐在船尾,背对着我,面朝浩瀚的湖水和远山。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依旧带着习惯性的警惕,但肩膀的线条,在柔和的暮光里,似乎比在分舵那破屋里放松了一丝丝。

我慢慢地划着桨,感受着水流通过桨叶传来的阻力,也感受着肋下那道新生的硬痂在动作间传来的微弱牵扯感。体内的力量在静谧中流淌、沉淀。这难得的、近乎奢侈的平静,像一层温暖的纱,暂时隔绝了姑苏的血腥、嘉禾的谜团,还有那如影随形的、名为“嬴玄隰”的阴影。

“这地方…倒是不错。”我打破了沉默,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了这片宁静,“难怪范大夫带着西施跑这儿归隐。打打杀杀,争权夺利,到头来,不如一湖碧水,两袖清风。”这话出口,我自己都怔了一下。不像我沈砚会说的话。倒像是…心底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里,某个叫嬴玄隰的少年,读过的某句酸诗冒了头。

冷月的背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她没有回头,声音被晚风吹送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渺:“清风碧水,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是啊,”我接口,桨叶在水里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我想起姑苏那些被碾碎在黑暗里的冤魂,想起冷月左肩下那不知名的寒毒。

湖面沉默了片刻。只有水声。

“我娘…”冷月的声音忽然响起,比刚才更轻,更沉,像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打破了水面的平静,却激不起太大的涟漪。她依旧背对着我,望着远处水天相接处最后一抹燃烧的霞光。

“她死在我面前。”五个字,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湖面上。

我的动作停了。小船随着惯性在水面轻轻打转。晚风吹过,带着凉意。

“苏家…一夜之间。”她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又冷又硬,“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惨叫…刀剑砍在骨头上的声音…我躲在水缸里,从缝隙里看见…他们把她拖出来…”

她的声音顿住了,交叠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白。那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了我一下。这个平日里冷硬如刀锋的女人,此刻背影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

“那些人…逼问她什么…她不肯说…”冷月的声音低下去,几乎要被水声淹没,“然后…他们就在她背上…用刀子…刻…”

那个“刻”字,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颤抖。她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了裙裾的布料,指节用力到泛白,甚至能看见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没说刻了什么。但我知道。那幅藏在皮肉之下的龙脉图。那剜心刺骨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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