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这气味能让他安心,如今却只觉得讽刺,像一根细针,轻轻一扎就疼得人喘不过气。
戚许缓缓睁开眼,vip休息室的水晶灯依旧亮着,光线刺眼,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地毯上散落着礼服的碎片,暖宝宝早已失去温度,冰凉地贴在一角。
撑着地毯,戚许一点点坐起身,头晕目眩的感觉还未散去,眼前阵阵发黑,喉咙干涩得像是要冒烟。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滚烫的触感让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烧果然没退,反而更重了。
披上那件宽大的黑色西装外套,衣摆堪堪遮住大腿,带着司景珩残留的体温,却暖不透他冰凉的四肢。
戚许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门口,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宴会厅的喧嚣已经淡了许多,想来晚宴也近尾声。
他不想再遇到任何人,更不想再看到司景珩和苏曼在一起的画面,于是拉开一条门缝,确认走廊里没人,他才像一只兔子似的,飞快地溜了出去,一路低着头,避开零星的工作人员,狼狈地离开了酒宴会场。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带着几分寒意,戚许裹紧了外套,站在路边等车,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回到别墅时,已经是后半夜,别墅里一片漆黑,只有玄关的感应灯在他踏进门的瞬间亮起,暖黄的光线照亮了空旷的大厅。
这里是司景珩的别墅,装修奢华,却处处透着疏离,没有一丝家的温暖,他像个暂住的客人,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怕哪一天就被司景珩扫地出门。
戚许踢掉鞋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一步步挪到二楼的卧室,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耗竭让他几乎撑不住,可他却不想上床睡觉。
一闭眼,就是司景珩粗暴的动作和冰冷的眼神,还有晚宴上他对苏曼的温柔体贴。
戚许打开衣柜,想找几件干净的衣服换上,顺便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或许,他真的该离开了,这样无休止的纠缠,这样卑微的爱恋,早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衣柜里挂着不少他的衣服,大多是司景珩让人送来的,款式材质都极好,却不是他喜欢的风格。
最底层的抽屉里有他自己带来的旧卫衣,刚抽出来,指尖却触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戚许愣了一下,弯腰将那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小小的木盒,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是他高中时用的,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把这个盒子带来了这里。
打开木盒,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只有一张小小的照片,被一层透明的塑料膜小心地包着,边缘有几道细微的裂痕,显然是被人不小心撕过,又被仔细地粘好了。
戚许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指尖轻轻抚摸着照片的边缘,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照片是高中毕业那天拍的,那天阳光很好,盛夏的蝉鸣聒噪,却衬得空气格外清新。
他刚结束最后一场考试,走出考场就看到了司景珩,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小臂流畅的线条,身姿挺拔地站在树荫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司景珩的母亲站在一旁,笑着拉过他的手,说:“小许成年了,今天可得拍张照纪念一下。”说着,就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到司景珩身边,让摄影师按下了快门。
照片上的他,穿着浅蓝色的校服,脸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红晕,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身边的司景珩,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和欢喜。
而司景珩,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动作自然而亲昵。
那是他们唯一一张合照。
也是司景珩最后一次对他那样温柔。
而这张照片,也被司景珩在一次争吵中撕得粉碎,他捡回那些碎片,躲在房间里,用胶水一点点粘好,小心翼翼地藏在木盒里,藏在衣柜最底层,像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藏着他仅剩的一点念想。
这么多年了,他换了很多地方,却始终带着这个木盒,带着这张粘好的照片,每当他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看看照片上那个温柔的司景珩,看看那个眼里只有他的少年,然后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或许总有一天,司景珩也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
可现在,看着这张照片,戚许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照片上的司景珩笑得那么温柔,不像现在的司景珩,只会对他冷嘲热讽,只会用最伤人的话刺痛他,只会把他当成发泄的工具。
不过也是,这些都是他自找的,如果当初他能藏得很好,如果不是那天喝多了酒,如果他是在国外的时候和司景珩表白……
说不定一切都能变成玩笑,他们还是朋友。
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戚许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衣柜,将照片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照片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他喜欢了司景珩这么多年,从懵懂的少年到如今身心俱疲的模样,他把自己所有的热情、所有的执念都给了这个男人,可换来的,从来都不是爱。
要不,走吧?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戚许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忘了。
这个时间,会来这里的,只有司景珩。
他下意识地想把照片藏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轻轻一抽,就将他怀里的照片夺了过去。
熟悉的冷冽气息笼罩下来,司景珩的身影映在地板上,高大而压迫。
戚许缓缓抬起头,对上了司景珩那双冰冷的眸子,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大概是刚从晚宴回来,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衬衫领口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脸上带着几分酒后的慵懒,眼神却依旧锐利。
“都多少年了,还留着这种东西?”司景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浓的嘲讽,他拿着照片,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照片上的两个人,眼神里满是不屑,“戚许,你是不是除了缠着我,就没别的事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