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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第6页)

旧褐色的琐忆仿佛胶片的颜色,再渺小的人物也有属于自己人生的起伏跌宕。

现在让季风廷总结剖解,像做电影赏析,在关键点插旗,他会将人生与影视在无形之中接轨的那一面旗放在同桌向自己展示火柴人格斗那一帧,标注为伏笔;将择业观被动摇,初次产生自我想法的那一面旗,放在左慧隔着显像管屏幕凝视自己的那一帧,标注为契机;将命途发生重大改变、他即将踏上有异于普通人人生道路的那一面旗,放在闷片主角吃圆白菜吃到痛哭那一帧,标注为变局。

剖析角色生命弧线时,一般不会在其中加注小情小爱,但季风廷很有一番私心。他认为在江徕用近乎温柔的目光注视自己,说出“原来真的有这么喜欢”这一刻,这一帧定格的画面,也是他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之一。

季风廷标注它为:此角色微薄贫瘠的生命中,最美妙的一次动心。

那天夜里,多半是赌气,吃过饭后丁弘决定留在季风廷家中过夜。季风廷租赁的这套一居室算上所有边角,面积也不过只有三十来平,要住三个成年男人,未免太过勉强。

平常江徕都睡在沙发,丁弘如果硬要留下来,只能跟季风廷在那张单人床上挤一挤。三人看完一部爆米花电影,季风廷正要这样安排,江徕却起身,找出枕头被褥,没太大表情地丁弘说:“我帮你铺床吧。”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句话绝对抢占了先机。

本以为和季风廷一起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见到江徕自然的表现,俨然一副主人姿态,丁弘又看一眼没说话的季风廷,那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反应慢了几拍,竟然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江徕,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一个人睡了沙发。

这两人都达成和谐的安排,季风廷自然对此不能再说什么,况且,丁弘身量要比江徕魁梧许多,跟季风廷挤一张单人床的确也显得有些局促。

江徕洗过澡,换上睡衣,躺到季风廷身边。床靠着墙,太窄了,一米五宽,身高腿长的两个大男人,只能摩肩擦踵地躺在一起。

季风廷很少跟人同床睡觉,有些无所适从,睁开眼去望床尾的窗。没拉窗帘,窗外那半天空是墨蓝色,有一点路灯稀松的光。老关的酒馆还没打烊,有人在唱歌,隔音墙挡不住,歌声伴着吉他声飘出来,飘到他们窗前,因为夜色而隐约。

紧张和不适应渐渐被音乐柔软了,空气之中沉默也变得松弛,风撬开窗缝,掠上裸露的小腿,一阵舒适的凉意。江徕开口,问:“睡不着?”

“嗯……”季风廷老实说,“有一点。”

江徕微微一动,原本跟季风廷有一些擦着的肩膀离远了一点。他这么一动作,凉风便顺着缝隙攀上季风廷的皮肤,季风廷才意识到,原来江徕的体温有那么高。

“现在好点了?”

季风廷笑笑,是笑他这个动作外道:“也不至于吧。”

江徕没有说话,似乎在跟季风廷一起认真听着楼下传来的歌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想要做水草缸的话,你哪天休息,我们去湖边找点石头和水草。”

“好啊。”微风和音乐令季风廷惬意,“这你也会做,动手能力好强啊。”

江徕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不难。”

夜安静几秒钟,楼下换了曲子,改编了原曲,是很安静轻柔的扫弦。季风廷会唱的歌,他跟着小声哼唱。床有一点吱呀响,他意识到是江徕转过头在看他。几秒后,季风廷忍不住也朝他看过去,昏暗之中,他看到江徕的注视,很深,但也有一点亮,像夜空中掬着两絮微光。

这样的目光似乎像梦一样。季风廷感觉自己的魂魄离体,被梦境托起来,轻飘飘地往下看,小房间、窄木床、一双人靠很近,夜色散发暧昧缱绻的光芒,他听到自己轻声跟着风送来的音乐和唱,谁画出,这天地,又画下我和你。

只是一句,不再往下唱了,窗外的声音却不因季风廷的收声而停息,把歌词继续。让我们就这样相爱、相遇。

他们对视,一首歌的时间,直到扫弦声结束,再没有音乐响起,尘埃在薄光的空中漂浮、旋转,如同苍穹之中闪烁的繁星。静谧的空气里,只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把手给我。”江徕忽然说。

不知他要做什么。愣愣的,像偶人,季风廷的躯壳被他目光牵动,乖乖伸出手。

江徕视线垂落在其之上,修长的手指有艺术的美感,看了一会儿,他握上去,季风廷或许吃了一惊,但并没抽开,表情傻得可爱。而后,顺着指缝,江徕将自己比他大足一号的手指缓缓嵌进他指缝,与他十指交握,两人掌心的温度跟随皮肤的贴合,逐渐交融在一起。

江徕问:“这样会习惯吗?”

真是奇怪的问题。季风廷这样想,却忘记这个举动本身要比问题奇怪许多。都怪夕阳落下时那次美妙的动心。他点了头,看着江徕,好像他们越靠越近,他呼吸中都是江徕身上跟自己相同的沐浴露香气。

“你唱得比他温柔。”江徕看着季风廷,拇指沿着季风廷虎口摩挲,轻缓的,却没有要放开的预兆。掌心慢慢被汗洇湿。

隆声大作,仿佛鼓膜上也敲击着乱套的心跳,季风廷不知所措。

他又听到江徕开口,低沉的声音很轻,仿佛气音,羽毛一样飘落进他耳道,窸窸窣窣,跟扑通的心跳混在一起。

“好好听。”

第25章愚蠢一点又何妨

一路走来,那么长,清醒的时候想不起大家最初的模样,人和事都变得惝恍。梦境却将关闸打开,淤塞的记忆被洪流冲出来,风息雨止后,晾在泥滩上,一看才知道,那个时候的生活,其实不神秘,原来很简单。

跟所有群演一样,时间久了,两人跑过的剧组数量数也数不清。

他们演行人,拿着道具按照导演要求在影视街上装作姿态自然来回走动;演尸体,脸上糊满泥水血浆,酷暑天披一身厚重盔甲卧在沙场,被人踩踏也紧闭双眼不动一下;演小厮、随从,主角一声令下,他们就冲进火场、跳到河里,在高温大汗淋漓,在严寒咬牙前进。

江徕后入行,却渐渐比季风廷吃得更开。虽然群演甚众,有他那样的长相和天赋的却少见,又有季风廷牵线帮忙,发展得比别人更快更好,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从一开始做前后景演员、到光替、群特,再到后来被某位导演瞥一眼看中,多给几秒镜头,又慢慢成为小中大特约。

他是一粒不小心滚入尘埃的宝石,被浊浪淘涤再度变得干净璀璨,不过也就历经了半年多光景。

而季风廷做到这一步,比他多费十倍力气,多花三倍时间。

比起大多数人枯燥而无望的职业生涯,江徕的前景可以说是一眼就能看见的光明。季风廷那时候也还抱有相信,相信努力付出总会有收获,相信他俩就算是步调不那么统一,也始终会有一齐仰望同一片星光的时刻。

当然,单说这种相信,那自是很好的,因为年轻人诚笃的意气是人一生中能体会到最充盈的感受。

为此他们满是干劲,几乎从不挑活,淋雨可以、熬大夜可以、挨拳头巴掌也可以,中暑感冒受伤都是家常便饭,发着烧也熬,像颗渴望拥有生命的陀螺,被一场贪梦鞭打着,五六十个小时连轴转也没关系。

有时候经常半夜还去“捡鸽子”,季风廷常叹,别人抢都来不及的机会,怎么总还有人轻易放弃呢?

年纪轻的时候想不出来答案,也不知道做统计、讲概率,其实回过头来算算,做群众演员的人多如牛毛,最后真正爬到山顶上去的,不过寥寥而已。

抛开身世背景,相貌、演技都只勉强算作庸中佼佼,努力、但总有人比你更努力,凭着什么,觉得自己会是那出类拔萃之一呢?

绝大多数人在入行以后很快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把做群演当成一份糊口的工作,既然是工作,那就多有想要消极怠工的时刻。是他们中无闻的一员,季风廷本不该执迷。

可江徕却说,所以机会本就不属于他们,那是我们的。

季风廷迷惘地抬头往上望,江徕站在鱼缸后面,夹着烟陪他看鱼。他脸上的笃定被水草灯映照着,有信马由缰的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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