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鸣谷事件后的第五日。
天机城的清晨依旧在观星塔的钟鸣中苏醒,薄雾弥漫在青石街道与古朴建筑之间,为这座秩序井然的巨城披上一层朦胧纱衣。街市渐渐喧嚣,修士们开始新一天的忙碌,或为资源奔波,或为道途苦修,表面上看去,与往日并无不同。
然而,在某些敏锐者眼中,城中的气氛却悄然生着微妙变化。青岚剑阁执法堂弟子巡逻的次数似乎频繁了些,眼神也更显锐利,偶尔会在街口盘查一些生面孔。几处城门入口的盘查也严格了几分,尤其是对来自南域方向的修士。城西那片鱼龙混杂的区域,近几日也多了些行踪诡秘、气息阴冷的身影。
暗流在平静的秩序之下悄然涌动,一些消息灵通者开始私下议论:听竹轩里那几个南域来的“愣头青”,好像惹上麻烦了?不仅青岚剑阁在查他们,似乎连一些藏在阴影里的家伙也在打听他们的行踪。
听竹轩内,却是一片与外界猜测截然相反的“热火朝天”景象。
庭院中央,仙灵儿正襟危坐(如果忽略她嘴里正小口小口啃着一块桂花糕的话),身前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换形状的粉红色雾气。雾气时而凝成花朵,时而化作小鸟,时而散开如轻纱,时而又收缩成一点璀璨星芒。她琥珀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雾气,额间血莲印记微微闪烁,显然在极为精细地操控着自身的天香尸炁。
“灵儿妹妹的掌控力越来越强了。”韩灵儿坐在一旁廊下,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东玄百草图鉴》,见状轻声赞道。她周身气息比起几日前更加凝实内敛,元婴中期的境界已然稳固,偶尔眼眸开阖间,有暗紫色幽光一闪而逝,更添神秘。
“嗯嗯!”仙灵儿含糊应着,吞下最后一口糕点,指尖一点,那团雾气倏地化作一只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粉色蝴蝶,翩然飞向韩灵儿,在她间轻轻一点,旋即散作一缕甜香融入空气,“给韩姐姐香香!看书不累!”
韩灵儿莞尔,只觉一缕清凉温润的气息自梢渗入,灵台一阵清明,连日研读丹方典籍的些许疲惫一扫而空。仙灵儿这天香尸炁的辅助之能,确实神妙非凡。
东厢房内,则不时传来罗大壮(小胖)大呼小叫和器物碰撞的声音。
“错了错了!坤位地气接引慢了半息!星力共鸣节点偏移了……哎哟我的阵盘!”
“胖哥,你能不能稳重点?这块‘戊土精金’很贵的!”这是星瞳无奈的声音。
“意外!纯属意外!星瞳姐你再给我次机会,这次保证把‘小周天星斗引灵阵’和‘厚土载物阵’嵌合得天衣无缝!”
只见厢房地面上,以灵砂、玉石、金属片等材料布置着一个约丈许方圆、结构颇为复杂的复合阵法雏形。阵法一半闪烁着淡蓝色的星辰微光,隐约构成简易星图;另一半则泛着沉稳的黄褐色光芒,与地面隐隐共鸣。小胖满头大汗地蹲在阵法边缘,双手掐诀,土黄色灵力不断注入,试图调整着阵法纹路。星瞳则站在一旁,指尖点出细微星光,精准地矫正着星辰部分的符文连接。
两人竟是在尝试将星辰阁的星斗阵法与小胖的地脉阵法相结合!这想法颇为大胆,若是成功,阵法的威力、稳定性以及对环境的适应性都将大大提升,尤其适合在乱石林那种地势复杂、灵气不均的地方使用。
正厅内,陆风闭目盘坐于蒲团上,周身气息沉凝如渊。轮回经在体内生生不息地运转,丹田中的元婴小人儿也怀抱缩小版的轮回珠,一呼一吸间与本体共鸣。他并未急于冲击元婴中期,而是在反复锤炼灵力,巩固根基,同时心神沉入识海,不断推演、完善着自己的枪法。
风鸣谷一战,虽短暂,却让他对自身实力在中域的定位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轮回枪意威力绝伦,但消耗亦大;八极拳近身无敌,但面对诡异术法或围攻略显被动;轮回九变虽强,却不可轻用。他需要更高效、更多变的战斗手段,尤其是在以寡敌众或环境不利的情况下。
识海中,无数光影闪烁,模拟着各种战斗场景。枪影纵横,拳罡爆,时而融入风雷之势,时而引动地脉之气,时而又尝试将那截枯木中感悟到的“幽冥生机”之意融入枪法……他在尝试走出完全属于自己的“道”,将两世所学、轮回真意、以及这一路搏杀得来的感悟,彻底融会贯通。
突然,一阵急促却不失礼貌的敲门声打破了听竹轩内的平静修炼氛围。
福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门内,并未立刻开门,而是以神识略微探查门外,随即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转身看向正厅方向。
陆风睁开双眼,精芒内敛:“福伯,何事?”
“陆公子,门外是天机城‘巡守司’的人,还有……”福伯顿了顿,“青岚剑阁执法堂的一位执事陪同。”
巡守司?青岚剑阁?
庭院中修炼的众人立刻停下动作,聚拢到陆风身边,神色皆是一凝。巡守司是天机城维持日常秩序的官方机构,背后站着天机老人一脉,向来中立。青岚剑阁执法堂的人与他们一同上门,怕是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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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吧,福伯。”陆风神色平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
院门打开,门外站着五人。为两人,一人身着天机城巡守司标准的暗青色制式袍服,胸口绣着天机城徽记,面容方正,气息沉稳,约莫金丹后期修为,正是巡守司一名小队长。另一人则是一身青岚剑阁执法堂的黑底银边剑袍,面容冷峻,目光如剑,赫然是金丹巅峰修为,腰间悬挂的令牌表明其执事身份。
两人身后,还跟着三名巡守司的队员,皆是筑基期,面无表情地侍立。
“巡守司第三小队队长赵坤,奉命巡查。”那巡守司队长抱了抱拳,语气还算客气,但公事公办,“这位是青岚剑阁执法堂的刘锋执事,协助调查一些事情。听闻听竹轩近日有新客人入住,按例需要登记核实一下身份信息,并询问几件小事,还望配合。”
青岚剑阁刘锋执事则目光锐利地扫过陆风等人,尤其在仙灵儿和韩灵儿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审视,但并未立刻作,只是冷冷道:“数日前,城南风鸣谷生修士斗法事件,波及颇广,有违天机城‘城内禁武、城外节制’的规矩。据查,当日有数名身份不明、疑似与南域有关的修士曾在附近出现。听竹轩几位客人来自南域,不知当日可在谷中?可曾见到或听闻什么异常?”
果然是冲着风鸣谷来的!而且直接点明了“南域”和“斗法”!
小胖心中一紧,星瞳面色不变,韩灵儿眼神微冷,仙灵儿则好奇地打量着门外的几个人,似乎觉得那青岚剑阁执事身上“亮晶晶的剑意”有点意思。
陆风上前一步,拱手还礼,神色坦然:“原来是巡守司与青岚剑阁的诸位道友。在下陆风,确实与几位同伴来自南域,因仰慕天机城盛名,特来游历修行,暂居于此。至于风鸣谷斗法一事……”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疑惑与后怕,“实不相瞒,当日我确实曾去风鸣谷附近,因听闻那里偶有‘阴髓草’产出,想碰碰运气。不料刚至谷外,便感应到谷内煞气冲天,灵力暴乱,更有惊人杀气弥漫。在下修为低微,不敢卷入是非,便立刻退走了,并未深入,也未看清是何人交手。怎么,此事竟惊动了巡守司和青岚剑阁?”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承认了去过附近,但撇清了参与关系,理由也合情合理——一个金丹散修去险地寻药,遇到高阶修士斗法赶紧溜走,太正常了。
赵坤队长点点头,记录着什么,继续问道:“原来如此。那陆道友可曾看到斗法之人的样貌、功法特征?或者,在附近是否看到其他可疑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