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的夏天,空气闷得像一床浸了水的棉被。
白宾穿着那身已经洗得有些白、肩头印着“汉商市”字样的黑色保安制服,靠在市入口冰凉的玻璃门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外面被太阳炙烤到扭曲的马路。
初三那年,奶奶也走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他和妹妹阿羽两个人。
辍学、打工、在社会的底层摸爬滚滚,日子就像这市里永不停歇的背景音乐,单调、重复,磨掉了他所有的棱角和幻想。
叔叔的电话是那个下午打来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热络。
婶婶给他介绍了个对象,叫李清月,是个心理医生,工作体面,自己有房。
白宾捏着手机,听着叔叔在电话那头天花乱坠地夸赞,心里却只有一片麻木。
他这种烂泥一样的人生,怎么配得上那样的人?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家装潢雅致的咖啡馆,冷气开得很足。
李清月比照片上更清冷,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长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化着淡妆,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开门见山,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静又直接。
“白宾先生,我就直说了。我是同性恋,我只喜欢女人。我需要一个丈夫,作为社会和家庭的掩护。我问过你的情况,你很合适。”
白宾的大脑“嗡”的一声,几乎无法处理这巨大的信息量。
“你不需要出彩礼,婚后我的房子可以加上你的名字。我们只是形式婚姻,互不干涉。”李清月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眼神却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白宾的反应。
巨大的狂喜砸得白宾晕头转向。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他甚至龌龊地想,形婚?
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有机会……能和她还有她的女朋友一起……大被同眠?
这个念头一起,他瞬间觉得口干舌燥,连忙点头答应,生怕对方反悔。
当天下午,他们就领了结婚证。
红色的本子捏在手里,轻飘飘的,毫无实感。
一个月后,一场热闹婚礼举行着,乡亲们的道贺声、劝酒声混成一片。
白宾穿着借来的西装,机械地笑着,敬酒,而他身边的新娘李清月,始终保持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像一个精致的人偶。
婚后的生活,从第一晚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那间属于李清月的卧室宽敞明亮,带着一股好闻的馨香。
白宾洗完澡,怀着一丝紧张和十二分的期待,刚刚摸上柔软的大床,还没碰到李清月的身体,腹部就传来一阵剧痛。
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道踹下床,整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只煮熟的虾米,半天直不起腰。
李清月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惊恐。
“别碰我!”
那晚,白宾抱着被子,狼狈地睡在了隔壁的小书房。
半夜,房门被轻轻推开,李清月穿着真丝睡裙,站在门口。
月光勾勒出她窈窕的轮廓,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