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眼前忽然剑光一闪,从上往下,划过横在空中的因缘结,桑落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刀刃一路劈到了底——紧接着,两人间的红线消失了。
斩下的剑横在枯荷和松文之间,执剑者大口大口喘着气,眼里是愤怒的泪光,她嫉恨地瞪着枯荷,撕心裂肺道:“说出这种话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他!!!凭什麽…凭什麽…几十年来…我待夫君一心一意,即便转世之後,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爱着他,我如此地努力,却始终占据不了你的位置!你到底有什麽好?!如此践踏粼哥哥的心意…我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你凭什麽其视为粪土!凭什麽?!!”
一阵发泄的咆哮後,松文与枯荷均无反应,他们各自望着前方,眼神是游离的。
桑落见状况不对,连忙伸手去探般若的佩剑,随即他眉头一紧,问道:“方才你可有动用三生之力?!”
“。。。什麽?”桑落忽然的质问,让般若恢复了些许理智,茫然道:“不知道…我只是…想砍断红绳…”
桑落又道:“你可知因缘结被毁,後果是什麽?”
“被毁…?”
般若缓缓睁大眼,心脏忽然被揪了起来。挥剑斩线完全是冲动之举,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
这时“咚”的一声,一旁松文跪了下去,般若吓得急忙扑到对方身边:“粼哥哥!!粼哥哥你怎麽了?!”
松文神情恍惚:“别拿走…不能拿走…求你了…”
他小声低喃着,两眼微睁,仿佛随时要合上。
望着那朦胧的眸子里有了泪光,般若当即冒了冷汗,她捧着松文的脸颊,失措道:“谁?要拿走什麽?粼哥哥!!你别吓我!!”
下一刻,身旁炸开一声巨响,随即是翻滚而至的热浪,转头一望,巨大的横梁砸落地面,桑落厉声喝道:“再不走来不及了!”
他抓起般若的手臂,径直把她往外拉,奈何般若抓着松文死不放手:“粼哥哥…不能丢下粼哥哥!!”
姑娘眼里只有松文,便别无他法,桑落内心挣扎了短短一瞬,粗鲁地拉起松文,二话不说地往外冲去。
般若紧跟着站起,搀扶松文另一侧的身子,三人一起逃到了祠堂外头。跑出去没几步,後头便传来屋瓦崩塌的巨响,转身再看,祠堂已成一片溶在火焰里的废墟。
正要松气之时,般若忽地张望四周,竟不见另一人身影。
“枯荷!!”
般若大声惊呼,起身往火海里冲,桑落迅速闪至其身前,拦下道:“肉眼凡胎,你不能进去。”
“枯荷。。。他为什麽没出来?!”般若心急如焚,瞧了一眼桑落後,她又燃起希望道:“你不怕火烧,你去救他,好不好?”
桑落淡淡回道:“我没有救他的理由,他视为我仇敌,我当然希望他是死了最好。”
“你。。。你。。。”般若一时语塞,想了一想後,又道:“即便死了,枯荷也能变鬼回来找你寻仇,若你现在不救,他一定会加倍报复你!”
“话虽如此。。。”桑落依旧无动于衷,破罐子破摔道:“反正都躲不过,救不救都一样。”
般若气急败坏地砸了桑落一拳,崩溃地哭道:“桑落你个冷血无情的混蛋!!!你去救他。。。去救他。。。快去啊!!!!”
沉默半晌後,桑落道出实言:“他没出来的理由,不是因为我。”
“”
“你已如愿,所以。。。带着江粼,远走高飞吧。”
“你是说。。。枯荷的死,能成全我和江粼?”
般若自嘲一笑,望向了心爱之人。
那人静静躺在地上,眉间是细微的褶痕,眼角隐约泛着泪光,也不知,他在为何而泣?相敬如宾几十载,方可离不曾见夫君落过一滴泪。
“别开玩笑了,若我真害死枯荷,他不可能再接受我。”
“待江粼苏醒,枯荷将不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此话何意?”
“不仅仅是枯荷,所有与枯荷相关的一切,包括前世的记忆,都会彻底消失。”
“你到底在说什麽??!!无缘无故的,记忆为什麽会。。。”
说到此处,般若意识到了什麽,她转身奔回松文身边,娴熟地抽出了对方的因缘线——这一次,红色线头的另一端竟没有连接任何东西。
望着那脑袋低垂丶不再指示方向的绳头,般若只剩愕然:“。。。是因为。。。被我切断了。。。所以。。。”
方才冲动挥剑时,她根本不知道因缘线真的会被切断。
“许是你无意识地动用了三生之力。。。”桑落不冷不热地解释道:“因果之力的强大,超乎你的想象。因缘结——人与人的因与果,乃两者间所有交集,一旦被毁,等同于交集不复存在,不论是过去,现在,甚至未来。”
“怎麽会。。。”般若难以置信地跪倒在地,望着眼前那越烧越高的火焰,她颤声道:“我都做了什麽。。。”
桑落低声道:“你不过是为自己谋求了幸福,今日之事,只要无人再提,你的梦寐以求,将唾手可得。”
般若听言,怅然若失。她垂眸,望向昏迷中的松文,默默握紧了对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