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碌与期盼中过得飞快。自那日交付了定钱,姜芷的心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时不时就飘向了槐树胡同那处尚不属于他们、却已寄托了全部希望的院子。
她开始更精细地盘算着家里的每一文钱。食摊的生意越用心,不仅保持了原有的美味,还时常琢磨些新花样,比如将普通的炊饼做成可爱的动物形状,或是用应季的野菜做出爽口的小菜,吸引了不少回头客。收入确实比以往又多了些。她甚至接了两桩附近街坊办满月酒的帮厨活儿,虽然辛苦,但拿到酬劳时,那份充实感难以言喻。
赵重山也明显更忙了。去镖局的时辰更早,回来得有时也更晚。但他每次回来,都会将当日所得的银钱,除去极少的部分自用,其余尽数交给姜芷。姜芷仔细地收好,将那盛放希望的陶罐垫得越来越沉。两人之间的话似乎没有那晚憧憬未来时多,但一种无声的默契却在滋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对方所想。
这日傍晚,赵重山回来得比平日稍早一些。夕阳的金光还未完全褪去,将他高大的身影拉长投在院中。
姜芷正在灶前炒菜,锅里是自家院里种的小青菜,碧绿喜人。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到是他,脸上自然露出笑意:“回来了?饭马上好。”
“嗯。”赵重山应着,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手,洗净手后,却并未像往常一样去坐下等饭,而是走到灶房门口,看着姜芷忙碌的背影,开口道:“明日我告了假,早饭后,我们去看看那院子。”
姜芷炒菜的动作一顿,锅铲在锅里出清脆的声响。她猛地回头,眼中迸出惊喜的光:“真的?可以进去了?”之前他们只是在外围看了看,交了定钱后,老丈说需要时间收拾细软,便一直没再进去过。
“嗯。老丈那边捎来口信,说明日便可交接,他们后日一早便要动身去州府了。”赵重山语气平稳,但看着姜芷瞬间亮起来的眼眸,他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太好了!”姜芷几乎要雀跃起来,强行按捺住激动,手下翻炒的动作更快了,“我正好再仔细看看,哪里需要修补,哪里可以怎么布置……”她已经开始在心里列清单了。
这一晚,姜芷兴奋得有些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那院子的格局,盘算着哪里放桌子,哪里摆柜子,窗台上放什么花……直到后半夜,才在赵重山沉稳的呼吸声中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姜芷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手脚麻利地做好了早饭——金黄的玉米粥,烙得两面焦香的葱花饼,还有一碟脆生生的酱黄瓜。
吃饭时,姜芷的度比平时快了不少,眼神里满是迫不及待。赵重山将她的急切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碗里的粥喝完,又拿起一张饼三两口吃完。
“走吧。”他放下筷子,站起身。
“哎!”姜芷连忙应声,将最后一口粥喝掉,匆匆收拾了碗筷,又对着水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和衣衫。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她特意穿了一件半新的、浆洗得干干净净的月白色襦裙,头用那支桃木簪挽得一丝不苟。
锁上院门,两人并肩朝着槐树胡同走去。清晨的街道刚刚苏醒,空气中带着露水的清新。姜芷的脚步轻快,时不时侧头跟赵重山说两句话。
“你说,我们是在正房堂屋里吃饭,还是在院子里搭个固定的石桌?”
“东厢房采光好,以后给孩子住最合适不过了。”
“那口井的水不知道甜不甜,要是甜,泡茶肯定好……”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赵重山大多只是“嗯”、“哦”地应着,偶尔才会简短地回一句“随你”或“看看再说”。但姜芷一点也不觉得被冷落,她知道他在听,而且会把她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
快到槐树胡同时,姜芷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远远地,就看到那处院子的黑漆木门敞开着,那对老夫妇正在门口张望,脚边放着几个捆好的箱笼。
“赵镖头,赵家娘子,你们来了。”老丈笑着迎上来,态度比上次更加和气。
“劳烦老丈久等了。”赵重山抱拳回礼。
“不久不久,我们也刚收拾停当。”老丈说着,侧身让开,“快请进,再仔细看看。屋里的大家具,我们带不走的,都留给你们了,虽不是新的,但都结实耐用。”
“多谢老丈。”姜芷连忙道谢,目光已经迫不及待地投向了院内。
再次踏进这个院子,感觉与上次交定钱时又截然不同。那时是客人,是买家,带着审视和评估;而今天,他们是即将入主的主人,目光所及,皆是与自己未来息息相关的细节。
老夫妇热情地引着他们四处观看,一边介绍着院子的情况。
“这正房是三间,中间是堂屋,左右是卧房。屋顶去年才翻修过,保证不漏雨。”
“东西厢房各两间,也都牢固。西厢房靠南的那间,以前是我家老婆子做绣活的地方,窗户开得大,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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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房是单独的一间,跟正房连着个廊子,下雨天过去也方便。灶台是村里老师傅盘的,火候旺……”
“后院有茅房,还有个小仓房,放些杂物柴火都行。”
“这井啊,打了有几十年了,水深,天再旱也没干过,水味甘甜着哩……”
姜芷认真地听着,眼睛不够用似的四处看。院子比她记忆中似乎更宽敞些,青砖铺地,缝隙里长着些顽强的青苔,透着岁月的痕迹。正房的确如老丈所说,看起来十分坚固,窗明几净。她推开东厢房的门,里面空荡荡的,但墙壁洁白,地面平整,想象着摆上床榻、书桌的样子,心里就充满了期待。
她走到那口井边,轱辘和井绳果然是旧的,但看起来还算结实。她摇动轱辘,打上来半桶水,清澈透亮。她用手捧起一点,尝了尝,果然带着一丝清甜。
“是好水。”她回头,对着一直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赵重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