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雨,总带着一股黏腻的湿热。城南的盐商聚居区里,往日里车水马龙的宅院此刻却门窗紧闭,连门前的石狮子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气息。安亲王倒台的消息像一道惊雷,在江南盐商的圈子里炸开,那些与安亲王、张世昌有过牵连的盐商们,一夜之间如坠冰窟。
“砰!”扬州最大的盐商王元宝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上好的青花瓷瞬间碎裂,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锦袍下摆,他却浑然不觉。书房里站着的几个掌柜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废物!都是废物!”王元宝赤红着眼睛,指着账房掌柜的鼻子骂道,“让你把那几笔与张大人往来的账目烧了,你偏说藏得隐蔽!现在好了,安亲王都被圈禁了,张世昌也被押解回京,那些账目要是被搜出来,咱们王家满门都得去陪斩!”
账房掌柜的脸白得像纸,颤声道:“东家息怒,那些账册早就用油纸包了,埋在后院老槐树下,就算官府来了也未必能找到……”
“未必?”王元宝猛地一拍桌子,紫檀木的桌面被震得嗡嗡作响,“秦风是什么人?那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暗卫!现在他来当盐运使,明摆着就是冲着咱们来的!别说埋在树下,就是埋在坟里,他也能给你刨出来!”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连滚爬爬地冲进来:“东家!不好了!城西的李掌柜……李掌柜刚才被人现死在自家货仓里,官府说是……说是畏罪自尽!”
“什么?”王元宝腿一软,差点瘫坐在椅子上。李掌柜是扬州第二大盐商,也是当初和他一起,最早跟张世昌搭上线的人。说是自尽,谁不知道是被灭口了?
“东家,咱们快跑吧!”一个瘦高个的掌柜急道,“再晚就来不及了!我已经让人备好船了,带着金银细软,连夜出海,去琉球国避避风头!”
“跑?往哪跑?”另一个矮胖的掌柜反驳,“海疆都是朝廷的兵船,你以为能跑得掉?依我看,不如去求求新任的盐运使秦风,多送些银子,说不定他能网开一面……”
“蠢货!”王元宝怒斥,“秦风是皇帝的人,眼里只有法度,哪会看银子的面子?李掌柜就是前车之鉴!我看呐,得把所有知情人都处理干净,再把财产转移到暗处,只要没了证据,朝廷也奈何不了咱们!”
书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有人主张跑,有人主张送钱,有人主张灭口,吵得像一锅沸腾的粥。谁也没注意到,窗外的雨幕里,一个黑衣人影悄然隐去,如同从未出现过。
三日后,扬州城外的乱葬岗。几个黑衣人正将一具麻袋往坑里扔,麻袋里隐约传来微弱的挣扎声。
“动作快点!”为的黑衣人低声催促,“这是最后一个了,处理完赶紧走,别让人现了。”
“大哥,这张老三真要埋了?他可是跟着东家跑了十年船,知道的事不少……”
“知道得多才该死!”为的黑衣人踹了麻袋一脚,“东家说了,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留着他,就是留着祸根!”
就在他们挥锹填土时,四周忽然亮起数十盏灯笼,将乱葬岗照得如同白昼。秦风带着一队盐运司的兵丁从暗处走出,手中长刀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束手就擒吧。”秦风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黑衣人脸色剧变,拔腿就想跑,却被兵丁们团团围住,很快就被按倒在地。秦风走上前,一刀挑开麻袋,里面露出一个鼻青脸肿的汉子,正是张世昌曾经的船工张老三。
“多谢大人救命……”张老三咳着血,声音微弱,“我知道王元宝他们把贪墨的盐税银藏在哪……他们还买通了知府大人,准备……准备等风声过了,再把盐引的生意抢回来……”
秦风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果然,这些盐商不仅贪墨盐税,还和地方官员勾结,妄图继续操控江南盐政。
京城,承乾宫。萧绝看着秦风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指尖在“扬州知府刘同与盐商王元宝往来密切,每月收受白银五千两”一行字上轻轻敲击着。
“真是一群跳梁小丑。”萧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以为杀了几个知情人,转移了财产,就能高枕无忧了?”
李德全在一旁躬身道:“陛下,这些盐商也是慌了神,才会自乱阵脚。他们越是想掩盖,露出的马脚就越多。”
“嗯。”萧绝颔,将密报放在案上,“秦风做得不错。让他继续盯着,把那些和盐商勾结的地方官一网打尽,一个都别漏了。”
“是。”李德全应声,又道,“江南盐商的家产,要不要先查封?”
“不急。”萧绝端起茶杯,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让他们再蹦跶几天。等把所有证据都集齐了,再一并处置,省得打草惊蛇。”
他要的,不仅仅是几个盐商的人头,而是要彻底整顿江南盐政,将这颗盘根错节的毒瘤连根拔起,让大靖的盐税真正用在百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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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澜苑的葡萄架下,苏晓晓正和春桃一起翻晒着新收的茉莉花。春桃一边翻动花瓣,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从李德全那里听来的消息。
“……听说那王元宝为了转移财产,把银子熔成了银锭,藏在货船的夹层里,结果被秦风大人的人搜出来了,整整五十万两呢!还有那扬州知府,被搜出的银票堆了半桌子,比国库还多……”
苏晓晓听得津津有味,手里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这么多?他们贪了多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