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京城的积雪尚未消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与年节的余温。边关的战事已如弦上之箭,萧绝连日来几乎是以军机处为家,连除夕夜的家宴都只匆匆坐了片刻便赶回处理军务。
漪澜苑的暖阁里,苏晓晓正对着一盆初开的红梅呆。自吴月娘将假布防图送出后,已经过了三日,镇西王那边想必已经信以为真,正在按图部署。可越是临近慕容烈起兵的日子,她心里就越是不安,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
【系统,再查一下西北边境的情况,尤其是慕容烈的动向。】苏晓晓在心里呼唤系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刺绣。
【系统提示:镇西王慕容烈已按假布防图完成部署,五万先锋部队进驻黑风口河谷,预备正月初十突袭凉州。另,检测到西北边境气象异常,三日后将出现持续强降雨,可能引山洪,黑风口河谷为高危区域。】
“强降雨?山洪?”苏晓晓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黑风口河谷正是赵威率领京畿锐士埋伏的地方,也是慕容烈先锋部队驻扎的区域!
她曾在系统的地图上见过黑风口的地形——两山夹一谷,谷底有一条季节性河流,平日里干涸见底,可一旦遭遇强降雨,上游的山洪便会如猛兽般倾泻而下,将整个河谷淹没。
若是三日后真的下暴雨引山洪,无论赵威的伏兵还是慕容烈的先锋,都会被困在河谷里,伤亡惨重!
【不行,必须让萧绝知道!】苏晓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如何开口却成了难题。她总不能说自己能未卜先知,知道三日后会下暴雨吧?
傍晚时分,萧绝拖着一身疲惫回到漪澜苑。他眼下的青黑愈浓重,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连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龙袍都沾了些褶皱。
“陛下,您回来了?”苏晓晓连忙迎上去,接过他脱下的披风,上面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我让小厨房炖了羊肉汤,您暖暖身子。”
萧绝点点头,坐在桌前,端起汤碗一饮而尽,滚烫的汤汁似乎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眉宇间的忧虑:“秦风传回消息,慕容烈的先锋已经进驻黑风口,一切都按我们的计划在走。”
“那……陛下为何还如此忧心?”苏晓晓小心翼翼地问,目光紧紧盯着他。
萧绝叹了口气:“黑风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本是伏击的绝佳地点。可我总觉得……太过顺利,反而让人不安。”
苏晓晓心中一动,这正是个好机会!她故作犹豫地咬了咬唇,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口:“陛下,臣妾……臣妾昨夜做了个怪梦。”
“哦?什么梦?”萧绝抬眸看她,眼中带着一丝疲惫的好奇。他知道苏晓晓偶尔会做些“灵验”的梦,比如上次盐政新政遇到瓶颈时,她梦到的“疏通河道”的法子,后来竟真的解决了难题。
“臣妾梦到自己去了西北,”苏晓晓垂下眼睑,声音带着几分后怕,“那里下着好大的雨,黑风口的河谷里积满了水,好多士兵被困在水里……还听到有人喊‘山洪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萧绝的神色,见他眉头渐渐蹙起,便继续道:“臣妾知道梦境当不得真,可那个梦太真实了,醒来后心口一直突突直跳。黑风口是不是有河流?若是真下大雨,会不会……”
萧绝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他从未怀疑过苏晓晓的“梦境”,尤其是在这种关乎数万将士性命的大事上,他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黑风口谷底有一条乾河,平日里确实无水,可一旦遭遇强降雨,上游的山洪便会直冲谷底。”萧绝站起身,在殿内踱来踱去,“三日后……正好是慕容烈先锋抵达黑风口的第三日,也是赵威设伏的关键时机……”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不能冒这个险!”
“陛下,臣妾只是做了个梦,您别太当真……”苏晓晓假意劝道,心里却松了口气。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萧绝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传朕旨意,立刻召赵威的副将入宫!”
半个时辰后,赵威的副将李信冒着风雪赶到承乾宫。他一身戎装,铠甲上还沾着雪,显然是刚从军营赶来。
“陛下深夜召末将,可是有要事?”李信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李信,你立刻带着朕的手谕,八百里加急送往黑风口,传令赵威:三日内务必将部队转移至黑风口两侧的高地,放弃河谷伏击计划!”萧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赵威,不必问缘由,照做即可!”
“陛下,可是伏击计划……”李信愣住了,黑风口河谷的伏击是他们策划了许久的关键一步,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这是军令!”萧绝猛地一拍桌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延误战机,提头来见!”
“末将领命!”李信不敢再多问,接过萧绝的手谕,郑重地磕了个头,转身疾步离去,连披风都顾不上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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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李信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萧绝才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不知道苏晓晓的梦会不会成真,但他不能拿数万将士的性命去赌。
回到漪澜苑时,苏晓晓还在灯下等他。见他回来,连忙起身:“陛下……”
“已经让人去传令了。”萧绝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依旧冰凉,“不管你的梦会不会成真,转移到高地总是稳妥些。”
苏晓晓看着他眼中的疲惫与坚定,心中一阵暖流涌过:“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