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悦被他这豪迈的吃药方式震了一下,又从另一个小青瓷瓶内倒出四粒比刚刚黑色药丸要大一圈的褐色药丸。
拿了两粒递给段骁阳,眼神催促他快吃。
段骁阳默然,他觉得自己嗓子眼还没有大到能干吞这褐色药丸子的程度。
看着林楚悦期待的眼神,默默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不紧不慢,一粒一粒十分斯文地吃掉了。
林楚悦失望地收回眼神,把另外两粒褐色药丸用油纸包好递给陈锋,交待道:“退热消炎的,给那位侍卫小哥吃,防患未然。”
“我这就送去。”陈锋接过转身就走。
林楚悦又分别倒出药丸放入油纸包分装好,放在桌上,“世子,剩下的药每日两粒,连吃三日,防感染的。”
段骁阳点头,听懂她话中之意,心中因她细心妥帖而涌出暖流。
林楚悦收拾好桌上散乱的药品,直起身,这才道:“世子好生休息,我先告退了。”
说罢,干脆利落转身离开。
段骁阳看着舱门“啪嗒”一声合上,半靠在床上,胳膊上那个俏皮的蝴蝶结显露眼前,唇角勾起,轻轻笑了一声。
折腾了半夜,天边已经露出曙光,林楚悦连衣服都没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直到午时的日光透过窗户缝隙射进来,船舱外传来走动的脚步声和人语声,她才悠悠转醒。
简单梳洗过后,云苓端着船家送来的午饭回来了。
菜色自是和府里无法比,一道炒蔬菜、一道清蒸鱼和两个馒头,主仆二人边聊边吃。
用罢午饭,林楚悦推开舱门,正午的日光刺眼无比,抬起手在眉毛上方搭了个凉棚,想寻个背阴处透透气。
这艘“吉顺号”上下两层,她所在道二楼尽头靠近船尾处,有一小块用栏杆围出来道狭长平台,许是大家都在用午膳,又或是觉得正午阳光晒人,平台处此时空无一人。
林楚悦走过去,扶着有些斑驳的木栏杆站定,河风微凉,扑在脸上打散了阳光的炙热。
她微微眯起眼,暂时把满腹心事丢在脑后,享受此刻的宁静。
永利河两岸是缓缓后退的麦田村落,阳光上洒落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楚悦警觉回头,却见段骁阳走了过来。
他的脸色相比昨夜好了许多,穿着不是太合身的青灰色布衣,掩去了几分王府世子的华贵,多了几分清隽。
他走到林楚悦身旁,与她一样把目光投向远方。
“出了洛都,方才现天地开阔。”段骁阳声音响起,比昨夜少了几分沙哑。
林楚悦收回目光,看向他线条利落的侧脸,淡淡应道:“确实。风光不错。”
两人并肩立于船尾,视野极度开阔,四面八方之景尽收眼底。
风中带着水汽和淡淡的金疮药味,气氛在沉默中显得有些微妙。
此时恰有几只白鹭从河岸芦苇丛中飞出,翅膀掠过水面,留下一条淡淡的水纹。
段骁阳目光追随着那几只飞远的白鹭,打破沉默,语带怀念道:“我第一次坐船,便是舅舅带我。”
他唇角牵起露出一抹微笑,“那时我才五岁,怕水,站在甲板上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敢放手。”
林楚悦没想到他会与自己说这些,微微侧头看着他,见他目光依旧望着远方,面上似有怀念之色。
“舅舅笑话我,说男子汉可不能怕水,”
段骁阳继续说着,“他把我抱坐在船舷上,指着水里的鱼群、岸边的芦苇、倒退的农田给我看,告诉我船晃是因为被水推着走,其实稳当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