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车时,段骁阳很自然地又伸手扶她,林楚悦没犹豫,将手递过去。
码头上停着艘乌蓬小船,船头站着个老船夫,见他们来,恭敬见礼。
段骁阳先一步跳上船,转身朝林楚悦伸手:“来。”
林楚悦搭着他的手上来船,云苓也跟着跳上来。
船身轻轻一晃,段骁阳下意识扶住她的腰,不敢伸开手掌,握着两个拳头固定住林楚悦的腰两侧,待她站稳才松开。
林楚悦看了他一眼,不错,很有绅士风度。
段骁阳不自在地“咳”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别过头不让人看见自己面上的尴尬。
唐立最后一个上船,手里还拎着个食盒。他看了眼紧挨着林楚悦站的云苓,眼珠一转,忽然“哎哟”一声,装作脚下一滑,手里的食盒朝云苓那边歪去。
“小心!”云苓惊呼,下意识伸手把食盒稳稳接住。
唐立趁机道:“云苓姑娘当心,这船有些不稳,不如你跟我一起站在这头吧。”
云苓回头看了看林楚悦那处,见她和世子稳稳当当站在船头说话,又转过来狐疑地看了眼唐立。
“哎哟,云苓姑娘你可别这样看着我。你们都站船头,就我一个人在船尾,这船就不平衡了啊……”
云苓想来想,确实有道理。
唐立很自然地站到她身侧,将她和船头的林楚悦隔了一段距离。
林楚悦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在船尾小声斗嘴,忍不住笑了。
唐立明显是在为她和段骁阳制造两个人独处空间,云苓这个傻丫头还没明白他意思。
段骁阳在她身侧低声道:“唐立这小子,今日倒机灵。”
林楚悦瞥他一眼:“世子交待的?”
“他自己领会的。”段骁阳面不改色,“我一向管教下属甚严。”
这话说的太过一本正经,林楚悦才不信。
船桨划开水面,缓缓驶离码头。
清晨的清川河笼罩在层层薄雾里,水声潺潺,偶有水鸟掠过水面,惊起圈圈涟漪。
“这条路,我还是第一次走。”林楚悦望着河面道,她上次去云栖山庄参加赏花宴是坐马车。
段骁阳显然也想起来那次,他道:“云栖山庄在山东麓,走陆路更近。”
“山西麓临河,路陡难行,少有人往。坐船穿河而过,再从西麓山上,比走陆路快半个多时辰。”
“世子怎么现此路的?”
段骁阳与她并肩而站,望着河面,沉默片刻才道:“十二岁那年,我和父王吵了一架,一个人跑出来。漫无目的地走,走到这码头,上了艘船,船夫问我去哪儿,我说‘随意’。他就划着船,在河上慢悠悠走了许久,后来靠岸,便是云栖山西麓。”
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然后呢?”林楚悦望着他的侧脸,温声问。
“然后我在山上乱走,迷了路。”段骁阳笑了笑,“又累又饿时,现一处崖壁,爬上去,就看到那片云海。”
“当时正值黄昏,霞光漫天,云蒸霞蔚,美得恍若仙境。我在那儿坐了一夜,看着星辰升起又落下,又看着朝霞染红半边天,忽然就觉得,那些让人厌烦的事,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林楚悦想象着当时十二岁的少年,独自坐在崖边,看着浩瀚天地,内心经历的震撼与释然。
“所以今日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也看看那片云海吗?”
段骁阳对上她的目光,轻轻点了下头,“若心里闷了,就出来看看。世间广阔,风景甚美。”
船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