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张小脸苍白、美丽、脆弱,却唯独不失倔强。
他看着她湿润泛红的眼尾,像露水沾染的玫瑰,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擦拭过。
温热的泪珠停留在他指尖,许久未干。
乔渺脑子乱极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的举动有多逾越。
上方继续传来男人的声音:“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
——我不想你来照顾我。
乔渺咬了咬牙,差点就将这句话冲动说出,所幸,理智拉拽住了她。
她痛苦地捂住绞痛的心口:“我应该早点意识到的,明明我在那个梦里已经经历过他们的死亡了,如果我早点阻止,他们就不会……”
她越说声音越小,难过得喘不过气。
第一次感觉,死亡居然离她有这么近,闸刀一般降临。
就好像……心脏永远存在个潮湿发霉的角落,即便阳光再盛大,这一块腐烂的地方,却再也得不到清理。
而比死亡还要令人痛苦的,就是陷入了“如果当初”的怪圈中——其痛苦程度无异于小心翼翼地反复撕开伤口,永远鲜血淋漓。
乔渺就不幸地陷入其中,十分后悔自己没能重视一下那个所谓的‘梦”。
明明就可以规避掉的……
她明明可以救下他们的……
窒息感越来越重。
她晕倒前最后看见的画面,是乔知絮终于泛起波澜的眼眸,以及一只向她伸过来的、骨节分明的手。
遒劲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她的后腰。
……
乔渺似乎做了一个梦,杂乱无章的画面没有逻辑。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个刺眼的白光中,徐淮音和乔牧南手牵着手,挥手向她告别。
她在梦中崩溃大叫着“不要”,两个人却越走越远。
画面一转,来到了她十八岁生日当晚。
徐淮音和乔牧南喝得都有点醉了,暖黄色的烛光中,他们的眼眸明亮又宠溺,摸着她的头说:“爸爸妈妈只希望你能开心快乐、身体健康。”
在这个卷生卷死的时代中,她的父母竟然在以最简单的期待来要求她。
——开心快乐、身体健康。
其他,便都是其他。
刚开始,乔渺还以为是她的能力满足不了父母的高期待,他们才会这样想,因此还小小的失落过一阵。
结果慢慢发现,他们真的是这么想的。
徐淮音曾说:“你别以为‘一辈子开始快乐’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乔牧南也说:“精神富足,远远要比物质富足,更难达到。”
如果他们的宝贝女儿做到了,那才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都不在了,她还怎么能开心快乐?
想到这里,乔渺胸口就像遭受到一记重锤,一下子惊醒,满眼是泪。
映入眼帘的是病房的天花板,她愣了几秒,视线才缓慢移动到床边。
乔知絮就坐在旁边。
脱掉了黑色大衣,仅穿了一件裁剪得体的黑色衬衫。
似乎没有注意到她醒,他一直低垂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额前碎发遮住他的一只眼睛,轮廓分明的脸庞一半被阳光照着,另一半藏在阴影之中。
右手无意识搓弄着左手无名指。
乔渺看着这张脸,不自觉陷入观察。
线条冷峻,眉眼极富攻击性,右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恰到好处的增添了一抹妖冶。
似乎意识到她的目光,他掀起眼皮。
于是视线瞬间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