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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药香藏刃（第1页）

永寿宫的晨雾还未散尽，铜雀熏炉里的艾草香混着药气，在殿内弥漫成一片沉郁的暖。甄嬛坐在胧月的床边，指尖轻轻搭在女儿微凉的额头上，看着她眉头紧锁的睡颜，心像被浸在冰水里。自上月湖边落水后，胧月的咳嗽就没断过，昨夜更是起高热，小脸烧得通红，嘴里反复念着“蝴蝶”“湖水”，惊悸难安。

“娘娘，温太医来了。”槿汐轻手轻脚地掀开门帘，温实初提着药箱走进来，青色官袍上还沾着晨露，显然是连夜从太医院赶来。

甄嬛起身让开位置，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温大哥，胧月这病总不见好，昨夜又高热不退，你快看看。”

温实初坐在床沿，指尖搭在胧月的腕脉上，神色渐渐凝重。他又仔细查看了胧月的舌苔，翻看眼睑，最后拿起枕边的药碗，用银匙舀了一点药汁，凑近鼻尖轻嗅，眉头皱得更紧：“娘娘，这药不对劲。”

“不对劲？”甄嬛心头一沉，“这是太医院按您开的方子抓的药，怎么会不对劲？”

“方子是对的，但药味不纯。”温实初将药碗递给槿汐，“你看这味川贝，表面泛着油光，实则是用硫磺熏过的陈年旧药，不仅无效，还会伤了公主的肺腑；还有这麦冬，切口处有霉点，明显是受潮变质的。”

槿汐接过药碗仔细一看，果然如温实初所说，川贝的颜色透着不自然的亮，麦冬的断面隐约有黑斑。她脸色骤变：“这怎么可能？太医院的药材都是内务府专人采买的，怎么会用变质的药材？”

“怕是有人在中间动了手脚。”温实初收起药箱，语气沉了几分，“近来太医院的药材库换了掌事太监，是内务府新派来的刘公公，听说与刚入宫的裕嫔沾亲。奴才前几日就现有几味药材不对劲，想禀明皇上，却被刘公公以‘小题大做’挡了回去。”

甄嬛指尖攥紧了床幔的流苏，金线在掌心硌出细痕。裕嫔佟佳氏，是上月雍正新纳的嫔妃，出身佟家——正是前兵部侍郎佟继善的远房侄女。佟继善因勾结梅香余党被斩后，佟家虽未被满门抄斩，却也元气大伤，如今裕嫔入宫，显然是佟家想借后宫之力东山再起。

“槿汐，你去内务府一趟，把负责给永寿宫送药的太监叫来。”甄嬛语气平静，眼底却无半分暖意，“另外，让人去查刘公公的底细，还有他与裕嫔的往来，务必查得仔细。”

槿汐领命而去，温实初重新开了方子，叮嘱道：“娘娘，这方子需用三年生的川贝和新晒的麦冬，奴才亲自去太医院药材库盯着抓药，您放心。只是胧月公主身子弱，经不得再折腾，往后宫里的饮食、药材，都得加倍留意。”

甄嬛点了点头，送温实初出门时，正撞见小允子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锦盒：“娘娘，方才宫门口收到一个匿名包裹，说是给您的，里面只有这个。”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块叠得整齐的素色绢帕，帕角绣着一朵小小的白梅——与当年安陵容常用的绣样一模一样。帕子中间包着半粒暗红色的药丸，凑近一闻，有股淡淡的杏仁味，正是安陵容当年用来毒害他人的“苦杏仁丸”。

“又是安陵容的余党？”甄嬛捏着药丸，指尖冰凉。前几日李德全伏法时，曾说“还有人会替我完成未竟的事业”，当时她以为是虚张声势，如今看来，安陵容的旧部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多，甚至可能与佟家、裕嫔勾结在了一起。

“娘娘，要不要把这药丸交给太医院查验？”小允子问道。

“不必。”甄嬛将绢帕和药丸放回锦盒，“这是有人故意送过来的，要么是挑衅，要么是想嫁祸。若交给太医院，反倒会打草惊蛇。你悄悄去查，最近有没有人在宫外采买苦杏仁，尤其是与佟家有关的商铺。”

小允子领命退下，殿内又恢复了安静。甄嬛走到窗边，看着晨雾中渐渐清晰的宫墙，心中翻涌着不安。佟家借裕嫔渗透后宫，内务府药材舞弊，安陵容旧部暗中作祟，这三者看似独立，却隐隐透着一股串联的痕迹——他们的目标，恐怕不只是她和胧月，更是想借后宫的混乱，动摇雍正的统治。

没过多久，槿汐带着内务府的送药太监回来。那太监约莫二十岁年纪，穿着一身灰布太监服，见了甄嬛，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身子抖得像筛糠：“奴、奴才叩见贵妃娘娘，娘娘饶命！”

“饶你命可以，但你得老实交代。”甄嬛坐在椅子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威压，“给永寿宫的药，为什么用的是变质的川贝和麦冬？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太监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哭腔：“娘娘，奴才不敢啊！是刘公公，刘公公让奴才这么做的！他说……他说只要把药换了，事成之后就给奴才赏钱，还能把奴才的家人接到京城来……奴才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刘公公还让你做过别的事吗？”甄嬛追问，“比如给其他宫送变质的药材，或者传递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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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太监连忙摇头，“奴才只负责给永寿宫送药，其他的事，刘公公不让奴才打听。不过奴才偶然听到，刘公公前几日见过裕嫔宫里的掌事宫女，还塞给她一个小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甄嬛心中了然，挥了挥手让小允子把太监带下去看管，对槿汐道：“看来裕嫔和刘公公确实有勾结，只是不知道他们换药的目的，是想害胧月，还是想借此嫁祸给本宫。”

“娘娘，会不会是想让胧月公主的病一直不好，让您分心，他们好趁机在后宫或朝堂上动手脚？”槿汐猜测道。

“有这个可能。”甄嬛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泛黄的册子，上面记录着近年来后宫嫔妃的家世与往来，“佟家在朝中经营多年，虽佟继善被斩，但还有不少旧部在朝中任职。裕嫔入宫才一个月，就敢勾结内务府动手脚，背后定有佟家撑腰。他们若想东山再起，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搅乱朝局，而后宫的混乱，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正说着，殿外传来苏培盛的声音：“娘娘，皇上口谕，今日午时在御花园设宴，请各宫嫔妃赏牡丹，娘娘务必出席。”

甄嬛心中一动。御花园赏牡丹，是后宫常见的宴席，但在这个敏感时期举办，恐怕不简单。裕嫔刚入宫，雍正或许是想借宴席让她熟悉后宫，但若裕嫔真有图谋，这宴席说不定会成为她动手的机会。

“知道了，替本宫谢过皇上。”甄嬛对殿外道，转身对槿汐道，“宴席上多加留意裕嫔的举动，还有她身边的宫女太监，看看有没有异常。另外，让小允子多带些人手在御花园外围守着，以防不测。”

午时的御花园，牡丹开得正盛，姹紫嫣红的花朵在阳光下格外娇艳。雍正坐在主位上，身边坐着甄嬛，各宫嫔妃按位分依次坐下，裕嫔坐在末位，一身浅粉色宫装，容貌清秀，看起来温婉可人，时不时与身边的欣嫔说几句话，举止得体，看不出半分异样。

“今日牡丹开得好，众卿家也难得齐聚，都别拘谨，随意些。”雍正端起酒杯，对众人笑道。

嫔妃们纷纷举杯回应，宴席渐渐热闹起来。裕嫔起身，端着酒杯走到甄嬛面前，屈膝行礼：“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风姿绰约，臣妾入宫后，一直想向娘娘请教宫中礼仪，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今日得见娘娘，真是臣妾的福气。”

甄嬛端起酒杯，轻轻与她碰了一下，语气温和：“裕嫔不必多礼，都是后宫姐妹，互相照应是应该的。你刚入宫，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本宫或欣嫔。”

裕嫔笑着应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甄嬛身边的胧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胧月公主今日看起来气色好了些，臣妾前几日特意让宫女做了些杏仁糕，想着公主或许爱吃，一会儿让宫女送到永寿宫去。”

甄嬛心中一凛——杏仁糕。方才匿名包裹里的苦杏仁丸还在锦盒里，裕嫔此时提起杏仁糕，是巧合，还是故意试探？她不动声色地笑道：“有劳裕嫔费心，只是胧月近来咳嗽，太医说不宜吃甜食，还是算了吧。”

裕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是臣妾考虑不周，那等公主病好了，臣妾再给公主做。”说罢，躬身退了回去。

宴席过半，雍正起身，对众人道：“朕还有奏折要批，先回养心殿了，你们继续赏玩。”甄嬛起身想跟着回去，却被雍正按住肩膀：“你留下陪陪她们，难得这么热闹。”

雍正走后，宴席的气氛依旧热闹，欣嫔拉着甄嬛说些家常，裕嫔则与其他嫔妃谈笑风生，看起来并无异常。但甄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裕嫔看似温婉，眼神却总在不经意间扫过御花园的各个出口，像是在确认什么。

突然，胧月拉了拉甄嬛的衣角，小声道：“额娘，我想喝水。”

甄嬛刚要让人去拿水，就见裕嫔身边的宫女端着一壶茶水走过来，笑着道：“贵妃娘娘，公主想喝水，臣妾这里有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您看要不要给公主倒一杯？”

甄嬛看着那宫女手中的茶壶，壶身刻着精致的牡丹花纹，与裕嫔宫装的花纹一模一样。她心中警铃大作，刚想拒绝，就见那宫女脚下一滑，茶壶脱手而出，滚烫的茶水径直向胧月泼去！

“小心！”甄嬛眼疾手快，一把将胧月抱进怀里，茶水泼在她的手臂上，瞬间红肿起来。

宫女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脚滑了！”

裕嫔连忙起身，走到甄嬛面前，满脸愧疚：“娘娘，都怪臣妾管教不严，让宫女冲撞了您和公主。臣妾这就带她回去严惩！”

甄嬛忍着手臂的灼痛，目光冰冷地看着那宫女：“脚滑？本宫看你是故意的吧。”她对小允子道，“把这个宫女带下去，严加审问，看看是谁指使她的！”

小允子领命，将宫女拖了下去。裕嫔脸色白，还想辩解，就见欣嫔站起身，沉声道：“裕嫔，这宫女是你宫里的人，她做出这种事，你难辞其咎。还是等审问出结果，再来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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