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川的眼前一片血红。针管里的药物让他的视线扭曲变形,赵大娘的脸在视野里分裂成三个重影。她手里举着的不是想象中的菜刀,而是一杆老旧的猎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小许?小许!赵大娘拍打着他的脸,能听见不?
许大川的舌头像块厚棉絮,费尽全力才挤出几个字:李卫国
那小子机灵着呢,跑码头去了。赵大娘拽着他往仓库里拖,你别动,我给你放血!
冰凉的刀锋划过手腕,疼痛让许大川清醒了几分。他看见赵大娘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将里面黑糊糊的药膏抹在他伤口上。火辣辣的灼烧感顺着血管蔓延,竟把昏沉感压下去不少。
苏丫头给的解毒散。赵大娘喘着粗气,那帮天杀的用上特务药了
仓库角落里堆着成捆的麻袋,散出浓烈的花椒味。许大川挣扎着坐起来,现地上有道新鲜的血迹通向仓库后门——小林面具人不见了。
别瞅了,打中腿跑不远。赵大娘捡起掉落的金属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玩意儿我在朝鲜战场见过,美国鬼子的高科技。
许大川脑子嗡嗡作响:您到底是
街道积极分子是掩护。赵大娘从腰间解下个布包,里面赫然是把勃朗宁手枪,年我是地下交通员,专跑四川线。她突然压低声音,刘三爷的卤锅呢?
在筒子楼!许大川猛地想起老马的提示,锅耳有夹层!
赵大娘脸色变了:坏菜!他们肯定派人去搜了!她拽起许大川就往后门跑,李卫国那边有老马接应,咱得先救刘三爷的命根子!
夜路像条扭曲的黑蛇。许大川跌跌撞撞跟着赵大娘穿过铁丝网破洞时,远处码头突然传来两声枪响。他刚要转身,却被赵大娘死死拽住:
筒子楼方向隐约有引擎声。两人抄近路翻过垃圾场,远远看见许大川的住处亮着灯,窗前晃动着几个人影。
晚了赵大娘把许大川按在墙根,你在外头等着,我
话音未落,筒子楼三层突然传来巨响——许大川的搪瓷缸从窗口飞出来,砸在水泥地上裂成八瓣。紧接着是愤怒的吼声:把锅给我撬开!每一寸都检查!
许大川浑身冷。那口卤锅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铸铁锅,锅耳确实有两个奇怪的凸起。
还有机会。赵大娘突然说,他们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她指向楼后那棵老槐树,看见树杈上挂的网兜没?
月光下,一个鼓鼓囊囊的网兜悬在枝丫间,隐约能看出锅具轮廓。许大川这才想起来——上周停水时,他确实把锅挂在树上冲洗!
我去引开他们。赵大娘检查了下猎枪子弹,你拿上锅直接去码头,找艘船绑好运煤船。
没等许大川回应,老太太已经猫腰冲了出去。她先是对天放了一枪,接着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大喊:革委会的同志!特务往东跑了!
筒子楼瞬间炸锅。三个黑影从窗口跃出,朝着赵大娘指引的假方向追去。许大川趁机溜到树下,刚摘下网兜,身后突然传来李卫国的声音:师傅!这边!
男孩浑身湿透,怀里抱着个油纸包。两人躲进垃圾堆后的死角,李卫国哆嗦着打开油纸——里面是半块烧焦的地图,隐约能看见等地名。
老马给的李卫国上牙打下牙,他说真东西还在锅里,这是障眼法。
许大川检查卤锅,现左锅耳的凸起果然能旋转。拧到第三圈时,一声轻响,锅耳侧面弹出个薄如蝉翼的夹层。
夹层里是张透明胶片,上面用显微技术印着密密麻麻的名单和数字。许大川对着月光一看,头皮麻——这分明是年潜伏大陆的台湾特务网!
怪不得李卫国突然说,苏姐姐说刘三爷的卤味店年其实是地下党联络站,他们往卤锅里藏微缩胶卷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许大川把胶片藏进鞋垫,刚抓起锅要跑,巷口突然射来一道雪亮的手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