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不坠擡眼望去,心下暗自忖度着。
极品灵矿一般皆藏深山之中,活到如今也只听说过悬秋剑原材取自水中。不过那可是小冥河,自然不能与寻常江河一概而论。
只是既然白虎君特意说得这样详细,必有她道理!
妘不坠心中想着,满心期待向北行去,方行一里,果然抵达来时那条江边。
原来只离了一里远,看来先前走了不少冤枉路。
清泠江水淙淙而过,各色小石子浸在江水中,被万年不枯流水打磨成圆不溜秋可喜模样。
确有一丝不同寻常气息,正隐在这些小石子中。
妘不坠敏锐捕捉到那一分气息,蹲下身细细察看,又伸手将那些小石子拨开,渐生疑惑。
莫非灵矿埋在这江底?这也不好挖啊!
……
岸上堆积起一滩石子和淤泥,仍不见所谓灵矿踪迹。水中那道辛劳着俯身刨土的赤红身影缓缓直起身来,蹙眉沉思。
不像是有灵矿的样子。
“前辈所寻,可是此物?”
忽有人声从身後响起,紧接着瞥见身侧一道与她相仿红影走出,一枚小石子递至面前。
妘不坠茫然接过,拈在手中,这才发觉此物晃眼一看与江中其馀碎石无异,却隐隐透出几缕浅淡光华。先前感知到那一丝非同寻常气息,正是从这石子中散出。
见她迟疑,那人又添道:“是从前辈堆在岸上那堆石子中发现的。”
“原是如此,多谢。”
妘不坠虽不知此物究竟有何效用,心道既是白虎君指明让她来寻走,定非寻常宝物。便暂时收起,只道此间事毕再来研究。
等等,前辈?
天界怎还有人唤她前辈?今世认识她的都还没飞升呢!
妘不坠陡然惊觉,讶异望向那人面目,确有几分熟悉。待得艰难将相貌与名字对应上,心下不觉一震。
南觅心!
南觅心见妘不坠多惊奇之色,轻轻一笑:“前辈不认识我,我却是听着前辈名字长大的。这些日子听闻那些传言,我便疑心是前辈来了这天界。打听着过来一观,果然是前辈本尊。”
不认识你?怎麽不认识,太认识了!
不过又是在观心异境中识得那旧岁幻影,只好装作确实不认识了。
妘不坠心中想着,尴尬回以微笑:“你是?”
南觅心仍是笑道:“前辈名扬四海之时,我不过是长嬴门中不起眼小徒子罢了,肯定不曾听说过我。不过没关系,前辈唤我阿心便好。”
妘不坠点头,心间灵犀一点:“阿心,你一路来寻我,可是有事想问?”
“确是有事问询。”南觅心目光诚恳,“我来天界之後,总挂念人间诸多事,以至于多年修为再难有寸进……”
妘不坠已猜得她欲问何事,偏偏不能露馅,只好又道:“你问便是。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南觅心垂眸,眼中明灭不定。
终于等来这一刻,可为何话至嘴边又迟疑起来?
多年过去,流雪门如何了?那些流言蜚语,可曾因流雪门强大起来销声匿迹了?南宜呢,自己此生唯一徒子……自己一走了之之後,她还在流雪门中麽?当今可还安在世间?
还有南岫云之徒南盈,使了那清浊奇契,魂魄销尽再无轮回,可曾当真换回半分和解认可?
太多欲知未知,日日夜夜,朝思暮想。原本斩去的执念再次生根发芽,将她心气尽数吸干,日渐枝繁叶茂。
她当初自知修为已近飞升,恰与南岫云意见不合,便自与流雪门决裂掉头不顾,再回首便尽是後悔。南岫云固然急功近利,犯下错事,一错再错,可是自己又做了什麽呢?
南岫云修为在她之上,若非执迷流雪门之事,也早该飞升了。
当初与南岫云一同拜入长嬴门,师母赐名觅心,可她……还寻得见旧时心麽?
她甚至也想过干脆自折修为回去,可是终究未能鼓足勇气。她到底害怕回头面对,尤其是——
害怕亲眼看见事与愿违,可时过境迁,再无挽回馀地。
妘不坠轻声唤道:“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