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不坠本不愿提起翻墨陨落之事,却更忍不了翻墨背负如此无谓谣言,如此莫名猜忌。
一只纸鹤落在姚英面前。她稍一诧异,展开一看,唇角不觉轻轻扬起。
万籁山,多了一丘低矮孤冢。
拢在一处的土堆里什麽也没有埋——实在也无物可埋。只上边立了块石碑:悼妘某故人翻墨。
阿竹悄无声息出现在妘不坠身後,叹道:“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妘不坠不言,只回头看向她,眼中几分疑惑。
阿竹顾自摇摇头,将手中一枝白梅放下:“我此间要事已毕,以後有缘再会。本来还想等阿姊回来,再见她一面,不过我果然不适宜在大门派中待着,眼看又将起风波,确实待不住了。”
妘不坠听她提起“阿姊”,心下猛地一沉。回神正欲告辞,目光却落至她身後远处黑压压之物,不觉一凛。
“又来了!”
阿竹一怔,回头看去,面色一变:“她们不要命了!”
妘不坠双手握拳,亦是不可置信:“为什麽,会是这个时候来?”
若照翻墨信中所言,她们绝不会无故无备而往。虽她自身尚未恢复,但只姚英在此,她们就绝无攻入可能,徒有白白牺牲损耗。
更何况,如今这里还多了个巫霓云。怎麽说她也是个能与远幽打得不分上下之人,恐怕对面也只那五姊妹中剩下那三姊妹能与之匹敌。
难道?
她心弦骤然绷紧,不及与阿竹道别,匆匆飞下山去。
万籁门徒子已然摆好阵法,其馀门派亦各自戒备,守在结界处。
“姚姥姥呢?”
亓清握紧长剑,盯着远方那乌云似的灵怪群:“她不在。”
“什麽?她去哪里了?”
灵怪群已然涌至结界前。一人仿佛披着一身夜色,手中托着一只罗盘,悬立半空中,垂眼望着结界内如临大敌的衆人。
妘不坠自是认识此人,聆情镇一战印象颇深。那罗盘可幻出生死二门,死门之威无视一切御守类功法,极难对付。想来大姊皓良折在自己手上後,二姊暮岚便代替她从前之位。
在暮岚身後,一袭缣缃色衣衫为四妹疏晓,提灯的自是五妹望旭了。
竟然全都来了。
妘不坠暗暗吃惊,拿不准姚英究竟何意。正思忖,耳畔已响起丝竹管弦之声,只见霞光大盛,那道熟悉符文缓缓显形,附着在结界之上,熠熠生辉。
疏晓浅笑:“想来旭妹已经很擅长破开这层结界了。”
望旭咬唇,往结界内望来。半晌,敛了目光,轻声道:“上回受那反噬,到如今也未能痊愈,也不知还能不能发挥如常。”
“罢了,就由我来吧。”
暮岚手中罗盘幽光大盛,宛若涌出无际星河。她轻叱一声,那繁星似的光芒顿时尽数向结界砸来,一时万星璀璨,炽烈无比。
霞色符文几乎刹那间黯淡下来,在湍急丝竹管弦声中闪烁不定。万籁门衆人神色苦楚,只片刻便再撑不住,那符文骤然崩碎开来,阵形亦溃。
结界上一道裂缝骤显,暮岚双眼一亮,拨罗盘指针转过一圈,两道环虹似的光芒飞出,各悬西东。
她将其中一道光芒伸指一推:“赐尔终结!”
正是最令人忌惮的生死双门。此术中生门可挡,死门却挡不得。不过那死门也并非无敌,若撞上完美无缺之物,则毫无威力,只但凡有微末缺损瑕疵,则得一击致命之能。
——可打斗间,孰能毫发无伤?
那光芒果然准准炸落裂缝之上。瞬息间,仿佛天神震怒,无可阻挡之力铺天盖地向整座结界覆来。只听震天巨响,那道罩得方圆二十里结界竟整个粉碎成齑末,烟消云散。
展尽山大喝一声:“退後!”
衆人茫然无措片刻,拼命向内层护山结界逃去。
“上。”
暮岚擡手一挥,亦纵身追去,却见眼前光景一换,竟似闯入幻境中一般。
她大吃一惊,却已不及刹住返回,直直向前撞去,又被那无形之力弹回。
“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