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萝芙不置可否。
赵长宁:“外人皆道我骄纵跋扈,可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放下戒心。”
“我自幼便知,论才智,论韬略,我不输这大周皇室的任何一位皇子龙孙。可那又如何?”
她怀着不甘与愤懑道:“只因我是女子!便注定与那至高之位无缘!即便本朝偶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哪一个不是遮遮掩掩,女扮男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即便明知对方在拖延时间或动摇自己,温萝芙仍停滞了一瞬。
即使她与她在立场上对立,她却能理解她的不甘心。
即使隔着历史长河遥遥相望,她亦能对她所说的话感同身受。
“我知道,你恨我杀了素月,怨我要对你赶尽杀绝,但我仍可补偿你,巨额的财富,尊贵的身份…”
“你很有能力,温萝芙。你比那些庸碌的世家子弟强很多,我们为何不能合作?效法那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成就一段千古佳话?你想要的复仇,我可以帮你完成的更彻底,让那些真正害你我至此的人付出代价——”
她意有所指。
事情推演至此,罪魁祸首是谁,温萝芙心如明镜。
“是默许这一切发生的皇室。”
文官为何谏止和亲?武将为何默然?
当真是当今天子以仁治国,念兵戈之苦吗?
皇帝昏庸无能,边疆凋敝,战火不断。
然国之将衰非一日能成。
圣意终决,遂择良辰,遣公主长宁往和亲,期以姻亲之谊,固两国之好,保边陲晏然。
然後得一朝一夕之安寝。
大周朝已绵延四百年。
对于一个建立在农耕根基之上的庞大帝国,这已是辉煌。
它曾有过万国来朝的盛世气象,如今却沉疴难起,积重难返。富者阡陌纵横,贫者无立锥之地。
农人终年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水浸透每一寸土地,却要将大半收成上缴官府地主,所得不过勉强果腹,他们的子孙将要重复这无尽的轮回,或如同周玉书这般,举齐家之力才能托举一人。
如同一个不断充气的气球,只需一点星火,便会轰然炸裂。
这就是大周目前的现状。
赵长宁紧紧盯着温萝芙的眼睛,语气诚恳:“放下吧,温萝芙。我保证,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你助我,而我,将予你前所未有的权势富贵。”
合作?权势富贵?
“我不需要你给的选择。”
温萝芙缓缓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能给我选择的,只有我自己。”
她注意到赵长宁的手一直放在桌案上的那方镇纸上,那动作绝非无意。
温萝芙心中暗叹,赵长宁确实厉害。
她已看清局势,暂时依附太子,暗中培植势力。
此刻抛出诱饵的从容,甚至刚才的欣赏,无论真心假意。
她们或许是一样的人。
可这一切,都在她拔刀之後才说出口,终究是缓兵之计。
已经没有更好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