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果园的那几日,他不能自理,要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来给他擦脸润唇,照顾起居,谈不上羞耻,但总归不便。
他更是不习惯那些轻轻柔柔的东西碰到他。
比如她偶然垂落的发丝拂过他的手背,比如她的温声细语。。。。。。她说话声音很柔和。
离了这些,他反而不习惯起来。
短短三日的相处罢了。
也许是他从没有接触过年轻女人的原因。
但他也不是活在和尚庙里从不见女人,昨日几个通家之好的姑娘来探望祖母,正好撞见给他行了一礼,齐声唤他世兄。
他回礼时,却想到了她笑着唤他“萧郎君”的声音。
他真的在惦记她。
谢熙仍在说:“她这样的身份,给你当妾伯母都未必能看上。但对她而言,那就是这辈子都不用愁了,荣华富贵,比她一个人在外过活岂不是好多了。你也不至于再睡不好。”
萧承静了片刻,道:“多谢你开解,我问问她的意思。”
闻言,谢熙惊讶地往前倾,“还要问她的意思?她难道会不答应吗?再说,万一她不答应,你就放手了?”
萧承一笑,不置可否。
谢熙哈哈笑了两声,没有再问。
这话题过了,二人聊了一会儿陛下一心西征开疆的大事,便起身往后院走去,让萧承看望谢熙的女儿。
光照庭院,香萼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目不斜视地跟着春梨走。方才谢家大少夫人叫人赏了珠花给她,她在门口福身谢恩后,就笑盈盈塞了带她进来的绿竹和陪着的春梨各一朵,引得她们都喜笑颜开,春梨送她出来。
白担心了!
日光下她微微眯眼,忽地目光一颤。
竟看到了萧郎君,他身着绯红宝相花锦衣,头束玉冠,贵气逼人之余,更是衬出一张如玉雕琢的温雅面庞,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笑意,当真翩翩公子。
香萼没来由地紧张。
正低着头微微抬眼,余光里就见春梨被另一个贵公子模样的年轻男人招呼走了。
她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萧承不疾不徐向她走来,颔首笑道:“香萼姑娘怎会在此?”
他不动声色打量她,温声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多谢您的关心,我如今一切都好。”她仰着脸,笑盈盈道。
香萼将她为什么会来这里,谢家大少夫人又很大方的话说了一遍。
“原是如此。”
香萼抿唇,谢家是好心觉得干娘太可怜了,但其实远不到那穷困地步呢。。。。。。
她福身笑道:“还未当面谢过您替我要了身契呢,还有那笔银钱我不客气收下了,还望郎君莫要见怪。”
弯弯的眉,柔柔的笑。
日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梢打在她脸上,莹润皎洁,眼里含着感激。
她比不久前更生动了。
“是我应当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萧承转了话题,“你干娘的铺子开在何处?那一带可有人闹事?”
香萼听出他的关照,连忙答道:“劳您过问,在万柳巷的尾巴那儿,街坊邻居都挺好的。”
“好,”萧承不会在谢家开口提纳妾,“我有事便先走了。”
她福了福身送行,自己也转身走了,她记性不错,还记得来时的路。
萧承立在原地,看着那抹水绿色身影越来越小。
香萼出了谢家,走了一段瞧见路边馄饨摊子,热气腾腾,点了一碗坐下。
她有点后悔了。
不应该告诉萧郎君的。
但若是不说,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
当然了,萧郎君是个好人,和他说了也没事。但再好,也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同世界的人,不要有所来往。
他应当也只是问问!
馄饨上了,味道鲜美,香萼连吃了两只,见路边来来往往,偶尔有华盖马车路过。她来谢家就遇到了萧郎君,在京城还会不会遇到从前的主家?
一想到那些或似笑非笑或阴寒冷厉的脸,她不由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