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被你哥扫地出门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他好心提醒她,“我没把你丢在街边就不错了,你还想住哪儿?”
“我……”
“行了,别我我我了,先住这儿,会有人带你熟悉环境。”他说,“明早九点来我办公室报到。”
蒋妤的脸涨红了。
“蒋小姐,你要么回去找你哥,要么就听我的。”他看出她不愿意,眉梢一挑,那种淡淡的笑意一闪而过。
蒋妤当然不愿意。但她来之前抱着赚口饭吃的念头,也不能立刻就甩脸子。
况且好歹深水埗的棺材房已经拉低了她底线,因而她犹豫了一会儿,故作坚强:“行,我能住。”
“好的,老板再见!”
“老板再见!”
黄毛和粉毛一唱一和地送他走,杨骁把蒋妤留在宿舍,径直离开。
然而蒋妤没能等到第二天九点,她甚至没能等到第二天。三小时后她就苦大仇深杀到了杨骁办公室。
对方正在看文件,头也没抬。
蒋妤手撑在他办公桌,宣布道:“我要换房间。”
杨骁终于舍得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理由。”
“我睡不着。”
“澳门赌场二十四小时营业,你以后会更睡不着。”
“她们太吵了。”
“没办法,员工宿舍就这个条件。”杨骁油盐不进,“你要是觉得吵,就戴耳塞。”
“我不戴。”蒋妤皱着脸,“戴耳塞耳朵疼。”
他似乎觉得好笑,唇角牵了牵,又问:“还有呢?”
“她们一个抠脚,一个半夜唱歌,还有一个往我枕头底下塞卫生巾。”她说这话时脸很红,不是因为热,是因为憋着火。
“你确定不是你先惹的?”
“我一句话都没说!”
“那你为什么不去跟她们沟通?”
“我试了。”她抽了抽鼻子,开始酝酿眼泪,“我说‘你们能不能安静点’,那个唱歌的就回我‘你是不是欠睡啊大小姐’,抠脚那个直接把脚丫子杵到我鼻子底下。”
“你以为这里是度假村?这里是葡京明珠,不是你家客厅。”他翻了一页文件,“要么住,要么就回港岛去求你哥。”
她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问:“那是哪个意思?”
蒋妤哑口无言。
“蒋小姐,我们都是成年人。”杨骁说,“你要是连这种程度的不适都受不了,我觉得你完全不适合这份工作。”
她反驳:“你别太小看我了。”
杨骁说:“我这个人很公平。做多少事,拿多少钱。但是像刚才那种事,放在任何一家公司都是会被辞退的。蒋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气氛僵持片刻,他冷淡的声音打破寂静:“还有问题?”
蒋妤说:“我再考虑考虑。”
“一分钟,要住就住,不住就回去。”
他完全不留余地,说完就开始数数。蒋妤气极反笑,眼泪被憋回去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叛逆从心底窜起。
“我住。”她大声喊道,“我住还不行吗!”
他懒洋洋把钢笔帽扣上,抱臂靠进椅背。杨骁确实是个很恶趣味的人。蒋妤从他接下来这句话里可见一斑:“那就住吧。我让人给你安排到十三楼。”
蒋妤狐疑地盯着他,又吸了吸鼻子。
他补充:“十三楼是管理层宿舍,单人间,门卡去找后勤领。”
地狱到天堂的过山车只用了他一句话的时间,这种被随意拿捏的荒谬感让她那股刚窜起来的叛逆再次堵了回去,不上不下地滞在胸口。
她转身要走,他又叫住她:“下次进门前,记得敲门。”
“我敲了!”
“再大声点。”他说,“我不是你哥,听不见你那点小脾气。”
她用力把门带上,震得门框抖了一下。
当天她就卷铺盖搬进了单人间。房间比四人间大不了多少,但好歹有独立书桌和衣柜。她把购物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香水、裙子、口红,整整齐齐挂进衣柜码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