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德拉回放远的目光,转而睥着对面的迈克尔辛,眼角仍旧保持着笑容,“当然,人是要改变的,往好的方面。对了,你怎么放弃了红蘼庄园的工作?”
迈克尔辛顿了顿,眼神里的笑意淡了,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情绪,“像你一样,尝试着去自我改变,不能在庄园看守一生。”
“然后,你去找了阿洛怀斯曼。”伯德的目光定格在迈克尔的脸颊,神色也逐渐严肃,“虽然早前就知道你和怀斯曼家族有关系,但号码打过去是你的声音时,我还是有点惊讶。为什么是你?”
他没能明白阿洛怀斯曼将迈克尔辛的号码交给他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你需要我的帮助,伯德,他知道你在调查圣玛利亚孤儿院的案子,正缺帮手。”
面对迈克尔辛的真挚眼神,伯德的心底更加的警惕。
“我缺的不是帮手,迈克尔,是一次见到公爵的机会。我很感谢怀斯曼的帮助,不过我并不想再牵扯不必要的人进来。何况,怀斯曼的一次又一次的热情已经很可疑,我看得出他是有意接近我,纵然我还不太清楚他的目的,但有一点我能很明确地告诉他,通过我接触布兰温是绝对不可能的。”
服务员端来两杯热咖啡,迈克尔辛浅尝了一口,滚烫的温度使他暂时放下来,“那如果不是你猜想的那样呢?如果我告诉你,他的目标同样是加里韦斯特,你是否愿意合作?”
第75章亲吻我上帝(二)
伯德在顷刻间仿佛想通了某些事,算是弄清楚了阿洛怀斯曼试图一次次接近自己的原因,但被欺瞒的经历使他并未完全地相信。
“他为什么没有当面提起,而是选择让你开口?”他的戒备大于疑惑,“这件事由你来转达太奇怪了。”
迈克尔辛听出伯德赤裸裸的疑心,历经过童年噩梦的孩子成长中保持防备心理很正常,何况阿洛怀斯曼也是打着利用伯德的算盘,“因为我们认识。”
他捏着杯耳的手没有松开,俯视着杯中的咖啡,“如果从开始他就直言,你一定不会再找他帮忙,你会怀疑他在利用你。”
“难道他现在就不是在利用我吗?”伯德直视迈克尔的眼睛,带着审视的意味和拆除对方意图的咄咄逼人,“我厌恶欺骗和隐瞒,合作是可以的,但前提条件是他要给我一个合作的理由。他为什么要对付加里韦斯特?”
他可不乐意莫名其妙地被当成对方手里的枪去使用。
迈克尔辛紧闭着干燥的唇瓣,用无声的方式拒绝了伯德的疑问。
“不方便也没关系,之后我不会再麻烦怀斯曼先生了。”
“你只要懂得我们的目标一致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执着一个缘由呢?”
伯德往杯中加入一颗糖,用勺子搅拌,“你会和一个没有摸清底细的家伙合作吗?”
迈克尔辛默然,答案显而易见。
“我肯定不会,童年的惨痛经历令我对人性有更深的了解,也教会我要时刻堤防别有用心的人。我也相信你不可能答应合作,毕竟你的经验相比于我更丰富。”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会。然而伯德,你清楚你将要面对的敌人是怎样的吗?加里韦斯特,他可不仅仅是一个人。”
伯德也真的不清楚,虽然他和艾德蒙猜测加里韦斯特与格林公爵有秘密往来,但这些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不能一昧地断定。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暗忖,区区一个加里韦斯特怎么会惊动了怀斯曼家族,可除此以外,他也没有其它的信息。
“所以合作是最好的选择。”迈克尔辛劝说,“怀斯曼有人手,你不需要孤军奋战,即使遇到危险也有人可以保护你。伯德,加里韦斯特不单是神父那么简单,职业只是他掩盖真实身份的假象。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个事实,他是格林公爵的一块‘抹布’,专门做杀人的勾当。”
他看着伯德的神色慢慢阴郁,眼神也锋利了起来,他知道他的说辞起效了。
“你听说过前几年在东林区的灭门惨案吗?即便是孩子都没有放过,就是加里韦斯特干的。”他眼风扫过周围的座位和寥寥无几的客人,前倾上身小声说,“怀斯曼在布拉纳家的外围看见了那个家伙以及他的同伙,拿着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杀完人以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伯德皱着眉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了迈克尔辛一句,“你想告诉我什么?是阿尔弗雷德格林的残忍吗?”
“伯德,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了,不要再故作无知。能为公爵府办这种事情的家伙从来不会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你孤身对付他就是在以卵击石。还是说,你仍然在寄希望于那位躲起来的警探身上?”说起艾德蒙贝伦杰,迈克尔是不屑的。
“起码警探是为了追查真相,我和他合作不用时刻担心自己被利用。我还是那句话,”伯德停顿,喝了一口有点甜味的咖啡,“我必须知道怀斯曼对付加里韦斯特的原因,若是你依旧坚持,不肯相告,我们就没有合作的必要。”
阿洛怀斯曼只是给迈克尔辛下达了劝说伯德合作的任务,至于伯德的要求,他暂时无法满足,“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他见势,清楚此次是完成不了交代的工作了,继而转变了话锋。
伯德也稍稍地缓和了自己的态度,“嗯,是不是变得没有从前乖巧了?”
“是,小时候的伯德很听话,现在的伯德像是长出了刺,十分的棘手。”
“不再讨人喜欢了,我知道。”
迈克尔辛也能理解伯德巨大的改变,明明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却要忍受那么多的不怀好意和不堪入耳的折辱,他挺同情这个小家伙的,“讨人喜欢是宠物的行为,你理所应当不顾他人的目光,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伯德不说话,就这么凝视着他,他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虚伪,是他,在瞒着布兰温格林的情况下将伯德介绍给了阿洛怀斯曼的,因为怀斯曼家族在渴望公爵府这座靠山,而在当时,伯德是接近布兰温的唯一途径。
他小觑了这位公爵府未来继承人,以为布兰温不会就此事深究,因为它看上去不过是他给伯德的一次见世面的机会,结果是伯德没有再回红蘼庄园。
布兰温格林对他起疑了,从而他也知晓了伯德于这位贵族的重要性。
“我仿佛又见到了昔日的辛先生。”伯德也不由地感叹,“还是在庄园的生活令人感到安心和舒适,有风的时候可以去骑马,下雪的时候可以围在壁炉前看书。”
迈克尔辛笑着问:“那算是你童年的美好回忆吗?”
“嗯,为数不多的、值得反复品味的回忆。”伯德黯然神伤地说,“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又借这次难得的见面闲聊了一阵,分别前,迈克尔辛仍没死心地说:“我的号码记住了,有事情可以来找我,我尽力帮你,以你老师的身份。”
伯德提着两份蛋糕,在迈克尔的自行车旁说:“谢谢你今天请客。”
人与人间一旦生出戒备的心理就很难再建立起信任,迈克尔明白这个道理,对于伯德的非正面回答,他没有再去强调。
“伯德,我想了想,认为还是要提醒你,贵族某些时候的决定并非善举,格林少爷在送你到红蘼庄园之前就很清楚庄园不安全,它常有不速之客午夜造访,他也知道,湖底的骨头不是动物残骸,而是人的。”
第76章亲吻我上帝(三)
布兰温有段时间没有出门,他在雪夜里患上的感冒令他的身体一直陷入疲惫的状态。家庭医生给的建议是多注意休息,而他自己很清楚,是他的心理问题。那天之后,他常常会站在窗户旁俯瞰着花园和不远处的大门,总期盼着能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不是一个爱计较的家伙,只要伯德回来道歉,他是可以原谅的,还会像从前一样保护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