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端-1
沈濯醒起时睡在床上,她晃了晃头,一想自己居然别无防备在这样的地方睡着了,真有几分不可思议。
转头时才看到床边男子倚靠着床沿,身位在下,还捧着琴,似乎是为她彻夜弹奏,她以手轻抚张简真脸颊,过了一会儿,又想把他拉起来睡在床上,没想到张简真一下就醒了。
张简真见到沈濯碰他,又有几分避拒,转头看到外头天色,知道她要离开,还有些幽怨道:
“天亮了,殿下是要走了。”
沈濯看见他模样,心中莫名生怜,然而往来多数红楼男子大多也是这样,或许是某种手段,她以为如此,也没再接话,点了点头,便即要离开。
“殿下!”
张简真叫住她。
沈濯回头,张简真忽然又畏缩起来,战战兢兢道:“殿下,以後……还来吗?”
沈濯自生得意气俊朗,故而才在花朝传有风流的美名,没想到才一夜,这位花朝名伎也对她倾心了吗?
不知为何,她心里居然也有些触动。
沈濯挑眉轻笑,又擡眸看着张简真:
“我总来也不好吧?”
张简真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又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丶说的也是。”
是啊,沈濯怎麽能总是来呢?对她的名声总归是不好的。
他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麽,从妆匣里拿出香囊,又有些怯怯的看向沈濯,“那殿下,这枚香囊是侍下去寺庙求得,侍下别无它意,只愿它能常保殿下平安,殿下愿意收下吗?”
沈濯点了点头,这种把戏她也见惯了,并不觉得奇怪,于是收下来,不想擡头却看见张简真满意的笑容。
笑得这样开心,就因为她收了香囊吗?
沈濯心里忽有几分触动,只觉眼前这个人比以往见过的男人戏演得好得多。
她点点头,把香囊收在腰间,便即出菏木楼了。
出门回到王府,于慎恰好也刚刚回来,沈濯朝他笑了笑,“阿慎,回来了?”
于慎甜甜的点头,“是啊,今天真好。”
沈濯看见他那副样子就知道原委,也不想再多问他,由着他一个人回王府内洗漱了,只是看见他笑得开心,忽然想到了那个伎子。
禾郎?
她拿出腰间的香囊。
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沈濯看着香囊,忽然轻笑,这个男子不知是手段还是真心,竟然真叫沈濯对他有几分上心了。
她思虑罢唤人交代了什麽便打算回府,不想身後又来人,宫里的姑姑传母皇的旨意唤她入宫了。
她接旨应了下来,立即动身前往皇宫。
去的路上,听说了朝中徐相又收入了一大堆男宠,以往这个女人向来不近男色,现下却忽然转了性情,平日里还总是自言自语,如患癔症,不知发生了什麽。
真叫人有几分捉摸不透了,或许可以查一查。
——
沈濯到皇宫时,沈芙刚要走,她与沈芙对过眼神,沈芙摇了摇头,沈濯心下了然,硬着头皮进去了。
沈元染日夜操劳,现今也显出疲态,沈濯行礼罢,以为沈元染又要骂她,没想到沈元染却没有动作。
沈濯这才擡头,看见沈元染也正看着她。
她道:“清隐,过来,让母皇好好看看。”
沈濯听命过去。
沈元染捧着她的脸,神思不知飞到了什麽地方,沈濯不知道说什麽,便静静在一旁等候。
她与沈元染原来并非这样僵冷的关系,小的时候,沈元染还十分关心她,她拿到学堂第一也总会来给她报喜。
然而後来不知为何沈元染却总是限制她行动,叫她收敛,她那时隐隐约约知道似乎和自己的父亲有关。
据宫中的流言,沈濯的父亲是一个低贱的宫廷小厮,沈元染见他姿色不错,风流一夜後有了她,小厮也没有父凭子贵,只是被皇贵君杖杀。
皇贵君当时还要杀了她,但因由二皇女夭折的事有他的手笔,母皇便将後来所有的孩子接到身边,派专人看顾,沈濯才幸免于难。
宫中的流言是如此,至于真相如何,也未可知。
之後沈濯进入学堂,与沈芙交好,到底母皇的孩子已经越来越多,沈濯身世又低微,皇贵君已经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五皇女沈净身上。
沈净是文诤言文相弟弟的女儿,背靠当朝权臣,也是有利争夺储君的皇子之一,沈芙与沈净自然而然成为对手,剩下势力微弱的六皇子沈涟和七皇子沈植则与沈净抱团。
自己自然而然与沈芙成为一个团体,也因由此,皇贵君对待除了沈芙以外的皇女都不假辞色,唯独对她会说上几句话。
“最近总跟着荷华一起吗?在做什麽,告诉母皇。”
沈濯忽而被沈元染抱进怀里,她有几分诧异,尔後回答道:“长姐最近在查乱党一事,叛军似乎结成了一个组织,名为红骷教,我一直配合着长姐。”
沈元染没说什麽,“你就在一边帮衬帮衬好了,不用太操心,我总会……对了,听人说你又去了红楼和那些男子寻欢作乐?”
沈濯点头,“红骷教似乎有据点在菏木楼,我和长姐打算引蛇出洞,我便去了。”
沈元染退开身位,又抚着沈濯的脸,“有几分你爹的胆识……只是不要叫母皇担心,母皇最近总觉得头痛,也许丶也许再也不能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