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玺的传递是第一,他家仇在其次。
他知道自己此番一定要死的,是了。沈芙对他是了然于心的,他也知道,她们两个更像是在明牌博弈,沈芙会死,同时,他也会死。
不过他死是没有关系的。
沈芙一定算漏了什麽,或者打算着别的,所以调来这批人给他,他明白,这批人是来送文诤言死,但最後,也是要来送他死的。
他想通了一切,又擡手,“文诤言,你的人是在北门吗?”
文诤言擡眼瞧他,“怎麽?你改变主意要让我放你一条生路?”
张简真又道:“……要不我和你玩个游戏,我给你数三声,怎麽样?你跑,我想看看你能跑多远。”
文诤言呵笑了一声,“张定仪那样板正的人,生出来的儿子倒是一副疯相。”
张简真看着她,也道:“母亲的罪名会沉冤昭雪,你也一定要赎罪的。”
文诤言但觉眼前这个人疯魔虽有,然而脑子却不灵光,她没有顾及太多,直直指挥着人重与张简真所说的沈芙带过来的人对抗。
但她也明白,这番先发制人争的是一个先机,她必须趁着此时立马出去和北门的兵马会和,如今拿到王玺,已经完全达成了和沈芙合作的目标。
快了丶快了,只要她先保住这条命。
如张简真所言,文诤言的人数量少于张简真,她只能趁此丶全力往北门去。
她拿着王玺全力向北门去时,不知为何心有所感还回头望了眼张简真,但见他就在原地不动,不追也不气愤,她忽然意识到了什麽,然而回头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再往何处去。
这样的思绪,直等文诤言到了北门,等她擡眼看见那个短发女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张定仪留的後手,在今天算计了她。
张简真看见文诤言往北门方向走,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文诤言就算意识到这个骗局,她也没办法了,她没有路能走了。
沈濯只要听从自己的信在那边拦住她,就能搜到她身上的王玺。
那麽她就能顺利登基,登顶称王,这个世界上就在没有能威胁她的人和事了。
但自己,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他呵笑一声,又举目四下看了看。
沈芙给他的人手比文诤言的多,沈芙一定以为他会杀了文诤言,但他把文诤言放走了,文诤言逃过死劫,那他的死期就到了。
张简真看了看拼杀之後剩下来的人。
这些人好歹是在皇城禁卫里待过,眼下纵使身上沾满血腥也不露怯与累。
剩下为首的人以刀拍了拍手,又道:“公子,可别跑了?”
张简真冷笑一声。
没关系,他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他不在乎的,他说过,他只要沈濯好,只要沈濯记住他的好。
如果他有唯一的奢求,那麽就是希望丶如果他死了,沈濯能知道他是为她死的,沈濯会怀念他悼念他,毫不掩饰让衆人知道她心里有他,旁人也会知道沈濯心里有一亡夫,正是他呢。
然而,沈芙是不打算让他这样美好的梦成真的。
张简真自以为要慷慨赴死,哪知道事情没有这麽简单。
眼前的禁卫们并没有这麽痛快就杀了他,张简真看着她们诡异的神采,他早在菏木楼浸染多年,何不知这些人眼里闪烁着什麽色彩?
是呢,沈芙用王玺做的局何止算计了文诤言一个人,她也要算计他,她说不定早认命但却不服输,她这麽做就是为了,等到沈濯攻城入内丶找到自己的时候,让自己毫无尊严的展现在沈濯面前!他所有堆砌起来的形象随之毁于一旦。
他只会变成一团肮脏的烂泥。
衆人对他有怜悯的同时怎麽会不往那些事上面想?
别人的话也会影响沈濯,那麽他做的所有奉献就不会被沈濯往爱的那面想了,他不要在沈濯心里留下这样的印象的!
他得死,他先死了,这些人就不能侮辱他了,至少丶至少,他不会在精神上受到折磨。
张简真这样想着,看了看周围,心下有了打算,当即要往柱子上撞过去。
然而他身手何比得过训练有素的禁卫?
他下了必死的决心,然而只“哐当”一声,撞倒在禁卫的刀柄上,碰撞间刀鞘划出,他额上被利刃割伤,流出鲜血。
最可悲的是,他竟然还神智清醒。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所有,他都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