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昕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石屋深处一面看似完整的墙壁。她伸出手,手指在几块特定石砖上以一种复杂的顺序和力度按动。墙壁内部传来低沉的机括转动声,随即,一块约莫一人高的石板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延伸的、漆黑冰冷的石阶通道。一股更加古老、也更加稳定的气息,从通道深处涌出。
“跟我来。”唐昕率先走入通道。
聂九罗搀扶起沈寻,又用暗银微光托起银阑的遗体,紧随其后。
通道狭窄而漫长,盘旋向下。墙壁上镶嵌着一些早已失去光芒的、非金非石的黯淡晶体,勉强勾勒出脚下的台阶。空气中那种“古老”和“稳定”的感觉越来越强,甚至隐隐压制了聂九罗体内“四相轮”的活跃度,让其运转变得更加缓慢、平稳,那种钝痛感也随之减轻。
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比上面石屋大了数倍的地下石室出现在眼前。石室呈不规则的圆形,穹顶高阔,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清澈见底的泉水池,池水散着极淡的乳白色光晕。石室四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某种打磨光滑的暗银色金属板,上面蚀刻着无数复杂到令人目眩的、流动着微弱银光的符文和星图。整个石室没有火把或任何明显光源,却笼罩在一片柔和的、仿佛源自墙壁和泉水本身的银白色微光之中。空气清新,温度适宜,能量场纯净得几乎不含杂质,只有一种深沉厚重的“秩序”与“庇护”感。
这里,才是“守墟”遗迹真正的核心之一,一个被精心保存下来的“净室”。
“这里很安全。”唐昕走到泉水边,蹲下身,用手捧起一些池水,“‘净源水’,有安定心神、洗涤微弱污秽的效果,对灵魂损伤有好处。但治标不治本。”她看向沈寻,“你先在这里休息,尽量多喝水,试着冥想放松,不要强迫自己回忆或思考。”
她又看向聂九罗,指了指石室一侧墙壁下几个简单的、似乎是玉石打造的蒲团:“你需要开始尝试‘内视’和‘沟通’。这里的能量环境最适合稳定你的状态。先尝试去‘听’,去‘看’你体内那个‘结构’最细微的运转,不要试图控制,只是观察和感受。”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银阑的遗体上,眼神变得郑重。“至于她……我们需要尽快开始。残留的负面力量多存在一刻,就多一分被追踪和引爆的风险。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你也需要调整状态。一个时辰后,我们开始。”
分工明确,节奏紧凑。
沈寻依言在泉水边坐下,小口喝着清冽甘甜的池水,感受着一丝丝清凉温和的气息沁入四肢百骸,抚慰着灵魂深处的疲惫与创伤。
聂九罗则走到一个蒲团上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在这片极度“干净”和“有序”的能量场中,她体内“四相轮”的运转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她不再感到难以承受的沉重和钝痛,反而能更加细微地感知到金、红、银、以及那一点温暖金色彼此交织、流转、共鸣的每一个细节。她按照唐昕所说,只是静静地“观察”,如同一个局外人,审视着这颗在自己生命核心处缓慢旋转、散着奇异光辉的“混沌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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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昕则走到石室另一角,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几样小巧的工具和一些瓶瓶罐罐,开始无声地调配、准备着什么。她的动作娴熟而专注,偶尔会看一眼墙壁上那些流动的银色符文,仿佛在对照或计算。
时间在绝对的静谧中流逝。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唐昕起身,走到银阑遗体旁,对也同时睁开眼的聂九罗点了点头。
“可以开始了。”唐昕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室中响起,“记住,你的任务是引导和剥离,用你与‘影之匙’同源的那部分力量,作为‘桥梁’和‘滤网’,将她体内残留的阴毒力量安全地抽取出来,导入我准备好的‘净滞瓶’中。过程中可能会有一些……残留意念的冲击,保持心神稳定,不要被干扰。”
聂九罗走到银阑遗体另一侧,与唐昕相对而立。她伸出手,虚按在银阑心口上方。体内“四相轮”中的暗银色部分,随着她的意念开始缓缓流转、活跃起来,散出一种冰冷的、却带着奇异“亲和力”与“解析感”的波动。
唐昕也同时动作,将几个刻画着不同符文的玉瓶按照特定方位摆放在银阑遗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阵法。她手中多了一枚细长的、非金非玉的黑色探针。
“开始。”唐昕低语,探针轻轻刺入银阑眉心。
聂九罗的暗银色力量,也随之探入银阑早已冰冷的躯体。
一场在亡者躯壳内进行的、精细而危险的“信息剥离”与“力量净化”,悄然展开。
而在“守墟”遗迹之外,那片刚刚经历过风暴洗礼的“乱石迷阵”边缘。
一道狼狈不堪、断了一臂、浑身焦黑的身影,踉跄着从一堆碎石中爬出,正是侥幸未死的林长老。他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怨毒、恐惧和一丝疯狂。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布满裂痕、却依旧闪烁着微弱血光的传讯骨符,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低吼:
“主人……任务……失败……聂九罗……力量异变……爆……疑似与‘门’深层共鸣……有第三方……干预……坐标……‘守墟’……疑似……”
骨符血光一闪,信息传出。
林长老吐出一大口黑血,瘫倒在地,气息奄奄,眼中却闪烁着最后一丝不甘的狞笑。
消息已经送出。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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