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道陡峭湿滑,近乎垂直。岩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滑腻的墨绿色苔藓,手指扣上去,只能抓住一手的湿冷和滑溜。脚下几乎没有像样的落脚点,只有一些被水流侵蚀出的浅坑和凸起,大部分都覆盖着同样的苔藓。
攀爬,变成了纯粹的、与重力对抗的酷刑。
唐昕在最前面,她将短杖咬在口中,双手十指深深抠入岩缝,指节因用力而白。她攀爬的动作依然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矫健,但湿滑的岩壁和腰侧未愈的伤口让她每一次力都伴随着轻微的颤抖和压抑的闷哼。绿光从她咬着的杖头透出,照亮上方一小片区域,也映出她额角滚落的、混着尘土的汗珠。
沈寻在中间,她几乎是将聂九罗半推半顶在自己上方。她的体力本就不济,灵魂的创伤让她时刻感到晕眩和虚弱,攀爬对她而言更是难以想象的折磨。她咬紧牙关,嘴唇被咬出血痕,双手死死抓住岩壁上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双腿颤抖着寻找支撑点,用自己瘦弱的脊背和肩膀,为聂九罗提供着尽可能稳固的“基座”。冰冷的苔藓和岩石摩擦着她的手掌和脸颊,留下道道红痕,但她浑然不觉,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向上”和“支撑阿罗”这两件事上。
聂九罗在最高处,她承受着最大的重力,也承受着沈寻每一次不稳的推顶。体内的“四相轮”因为刚才的爆和持续的虚弱而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肌肉的牵拉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她不敢过多调用力量——无论是用于攀爬还是减轻痛苦——那只会加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崩溃。她只能依靠最原始的体力,以及……沈寻那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支撑。
她的手指深深嵌入岩缝,指甲翻裂,鲜血混着苔藓的汁液,将指端染成暗红。她咬紧牙关,眼睛死死盯着上方唐昕绿光照射的边缘,那里,岩壁的坡度似乎缓和了一些。
向上,向上,离开水,离开黑暗。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也支撑着下方的沈寻。
时间在无声的挣扎和压抑的喘息中流逝。每一寸的攀升,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透支着所剩无几的元气。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十个呼吸,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最上方的唐昕,突然出一声短促的、如释重负的呼气。
“到……到缓坡了!”
聂九罗精神一振,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向上一窜,双手终于扒住了一块相对平整、苔藓较少的岩石边缘。沈寻在下方奋力一托,聂九罗借力翻滚,整个人瘫倒在相对平坦的斜坡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阵阵黑。
紧接着,沈寻也艰难地爬了上来,一上来就直接软倒在地,连喘息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只是胸膛剧烈起伏。
唐昕最后上来,她半跪在地上,将短杖从口中取下,绿光重新握在手中,警惕地照亮四周。
这里不再是狭窄的垂直通道,而是一条相对宽阔、倾斜向上的天然岩隙。地面是粗糙的砂石,岩壁干燥了许多,虽然依旧能听到地下河隐约的轰鸣,但已经隔了厚厚的岩层,声音沉闷遥远。空气也不再那么潮湿阴冷,反而多了一丝……陈腐的、带着尘土的气息。
她们暂时脱离了水边的险境。
三人都累得说不出话,瘫在地上,只能听到彼此粗重艰难的呼吸声在岩隙中回荡。聂九罗感到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沈寻更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意识在昏沉的边缘徘徊。
只有唐昕,在喘息稍定后,立刻挣扎着坐起,从怀中再次取出玉瓶,倒出两粒丹药,自己服下一粒,将另一粒递给沈寻:“给她服下,固本培元。”
沈寻勉强撑起一点身子,接过丹药,小心地喂入聂九罗口中。丹药化开,一股温和的热流散向四肢百骸,虽然无法治愈重伤,但总算驱散了一些刺骨的寒意和极度的虚脱感。
聂九罗闭目调息片刻,感觉稍微恢复了一丝气力,才重新睁开眼。她看向唐昕,现对方虽然也疲惫不堪,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锐利,正在用短杖绿光仔细探查这条岩隙的前后两端。
“我们……这是在哪里?”沈寻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哼。
“应该还在风蚀峡谷的岩层内部,但已经离开了地下河的主脉。”唐昕头也不回地回答,“这条岩隙是天然形成的裂缝,可能通往峡谷的更高处,或者……其他未知的地方。”她的绿光照向岩隙深处,那里一片漆黑,深不见底。“没有水声了,但空气流通,说明有出口,或者至少连接着更大的空洞。”
她站起身,走到岩壁边,用手触摸着岩壁上的纹理和沉积层。“岩层结构生了变化,这里更干燥,更古老……可能接近峡谷边缘,或者某个被风蚀掏空的山体内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调息的聂九罗,忽然眉头一皱,耳朵微微动了动。
“有声音。”她低声道,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警觉。
唐昕和沈寻立刻屏住呼吸。
起初,什么也听不到,只有自己心脏的跳动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但很快,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刮擦岩石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岩隙深处、她们准备前进的方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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