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色的光芒彻底消散了。
最后一点暗红的残光在焦黑的坑洞底部挣扎着闪烁了两下,如同叹息的尾音,然后彻底湮灭,融入永恒的黑暗。洞穴中那股灼热、威严、带着净化气息的能量场,也随之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更加浓郁、更加沉重的死寂,以及那股混合着焦糊、金属与尘埃的陈腐气味。
黑暗重新成为绝对的主宰,吞噬了一切轮廓与色彩。唐昕短杖顶端的绿光,此刻显得如此微弱,仅仅能照亮断墙后她们藏身的小小角落,如同汪洋中的一叶孤舟。
唐昕靠着墙,依旧在调息,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聂九罗身上。她能感觉到,笼罩在聂九罗身上的那股由“锻炉余烬”维持的、微妙的稳定力场,随着余烬的熄灭,正在迅消散。聂九罗的呼吸依旧平稳,但生命气息的“亮度”似乎又开始以极其缓慢的度下降,如同失去了外部燃料的火堆,仅靠自身残存的柴薪,终究难以长久燃烧。
不能再等了。必须想办法唤醒她的意识,或者至少,让她的身体机能自行运转起来,哪怕是极其缓慢的。
唐昕的目光落在身旁沉睡的沈寻身上。这个女孩是聂九罗的“心锚”,是那点温暖金色的源头。或许……
她轻轻推了推沈寻:“沈寻,醒醒。”
沈寻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茫然和脆弱,仿佛还未从那场充满不安的睡梦中完全挣脱,但很快,她就想起了身处何地,生了什么。她立刻紧张地看向身旁的聂九罗。
“阿罗……阿罗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和急切。
“暂时稳住了,但很虚弱。”唐昕简短地说,“‘余烬’的力量耗尽了。现在,要靠她自己,还有你。”
“我?我能做什么?”沈寻坐起身,尽管依旧感到灵魂深处的隐痛和身体的无力,但眼神却亮了起来。
“握住她的手,像之前那样。把你的意念,你的担忧,你的呼唤,你所有希望她活下去的念头,传递给她。”唐昕的声音很平静,“你们的羁绊很特殊,或许能成为唤醒她意识的桥梁。不需要刻意引导力量,只需要最纯粹的情感连接。”
沈寻用力点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再次紧紧握住了聂九罗那只依旧冰凉的手。她闭上眼,不再去恐惧周围的黑暗,不再去担忧未知的追兵,将所有的意识,所有的祈愿,都集中在掌心相触的那一点冰凉上。
阿罗,醒醒。
阿罗,别丢下我。
阿罗,我们说好的要一起活下去。
阿罗……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最执拗的呼唤,一遍又一遍,在她心中回荡,然后,通过那无形的、已然越寻常的纽带,朝着聂九罗意识沉沦的深渊,执着地传递过去。
与此同时,唐昕也再次将手搭在聂九罗的手腕上。这一次,她不再尝试引导外部力量,而是将自身所剩无几的、相对平和的能量,极其缓慢、极其温和地输入聂九罗的经脉,如同涓涓细流,试图滋润那些干涸断裂的“河床”,激活最基础的生命循环。
时间,在沈寻无声的呼唤和唐昕小心翼翼的疏导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黑暗无声,压力无形。
就在唐昕都开始感到希望渺茫,沈寻的眼泪几乎要再次夺眶而出时——
聂九罗冰冷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非常细微,几乎难以察觉,但沈寻和唐昕都同时感觉到了!
沈寻猛地睁开眼,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聂九罗的脸。
唐昕也停下了能量的输入,凝神感知。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几息。
聂九罗长长的睫毛,如同被风吹动的蝶翼,极其缓慢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内在的痛苦或挣扎。
终于,她的眼皮,在沉重地挣扎了数次后,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
眼眸初睁,里面一片空洞的黑暗,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茫然和深不见底的疲惫。瞳孔甚至因为长时间的昏迷和对光线的极度不适应,而显得有些涣散。
“阿罗!”沈寻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声音哽咽,却又带着巨大的惊喜。
聂九罗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艰难地聚焦,最终落在了沈寻满是泪痕的脸上。那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像是认出了什么,又像是在确认。
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出任何声音。
“别急着说话。”唐昕立刻低声道,她仔细观察着聂九罗的眼神和气息变化,“慢慢来。先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不要试图调动任何力量,只是感受。”
聂九罗的眼睛又缓缓转动,看了唐昕一眼,然后重新闭上。她没有点头,但沈寻和唐昕都能感觉到,她在照做。
她的意识,如同沉睡了万年的旅人,正在一点点艰难地“醒来”,重新接管这片千疮百孔、濒临废墟的“领土”。
先感知到的,是铺天盖地的、无处不在的剧痛和虚弱。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经脉,都在出痛苦的呻吟。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动一动手指都似乎需要耗费莫大的意志力。
然后,她“看”向体内。
“四相轮”……还在。但已经面目全非。
暗银骨架依旧布满裂痕,光芒黯淡,但比昏迷前似乎……“结实”了那么一点点?裂纹边缘处,残留着极其微弱的、几乎感知不到的金红色泽,那是“锻炉余烬”留下的印记吗?
金色的秩序之力依旧近乎枯竭,如同断流的河床,只有最深处还残留着一点点湿润的泥土气息,证明着曾经的存在。
变化最大的,是暗红力量(伪龙核心)。
它不再是以往那种充满攻击性、贪婪、躁动不安的“活火山”状态。它变得……“安静”了。体积似乎缩小了一些,颜色也从暴戾的暗红,转变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接近暗金或深赭的色泽,仿佛高温煅烧冷却后的金属。它静静地蛰伏在那里,不再主动侵蚀其他部分,甚至传递出一种……茫然的、温顺的、等待“指令”的模糊意念?那种源自林喜柔力量的、令聂九罗本能厌恶的“污染”感,被大大削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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