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三年前,苏念躺在捐肝手术台上时,他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手都没有抖一下。那时候他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她是他的妻子,救他是她的义务。
现在轮到他了。
他的孩子,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就像当年,他的命,差点要了她的命一样。
“陈默,”陆延舟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去告诉医生,我明天必须上那架飞机。”
“可是陆总,您的身体——”
“如果念念和孩子出了事,”陆延舟打断他,眼神里有种近乎偏执的疯狂,“那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陈默看着陆延舟,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时候苏念刚做完捐肝手术,出现严重排异反应,在icu里生死未卜。陆延舟站在病房外,医生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用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
同样的冷漠,同样的……残忍。
只是这一次,残忍的对象变成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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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陈默站起身,“我去安排。”
陈默离开后,铁皮房里只剩下陆延舟一个人。
他躺在那里,手轻轻放在胸口。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是苏念给他的——三年前,她从自己身体里切下一部分肝脏,移植到他身体里。
现在,那里正在疼。
不是伤口疼,是更深的地方,像是有个声音在尖叫,在催促他:快去,快去她身边。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
雨林在晨雾中苏醒,鸟叫声此起彼伏。但陆延舟毫无睡意,他一夜未眠,眼睛熬得通红,脑子里全是苏念。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那时候她才十八岁,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大学校园的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她笑得那么干净,那么明亮。
他当时就想:这个女孩的眼睛,像星星。
后来她嫁给他,洞房花烛夜,她紧张得手指都在抖,却还是鼓起勇气吻了他。她说:“陆延舟,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她确实努力了。
努力到把自己的命都给了他。
而他呢?
他给了她什么?
冷漠,羞辱,背叛,还有……差点杀死她的绝望。
“念念……”陆延舟对着空气轻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明白得太晚。
对不起,我伤害你那么深。
对不起,我连爱你,都爱得这么糟糕。
上午九点,医疗专机准时降落在矿区的临时停机坪。
陈默带着医护人员冲进铁皮房时,陆延舟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高烧,颅内压升高,伤口感染——所有的并症都在一夜之间爆了。
“病人情况很危险,转运途中可能撑不住。”随机的瑞士医生用英语快说道,“我们需要在当地稳定他的情况,至少小时后再考虑转运。”
“不行。”陆延舟突然睁开眼睛,尽管视线已经模糊,但他的语气依然坚决,“今天……必须走。”
医生皱眉:“陆先生,这不是开玩笑的。您现在的状况——”
“如果我死在路上,”陆延舟打断他,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那就是我的命。但我今天……必须见到她。”
医生还想说什么,陈默上前一步,用德语快解释了几句。医生的表情从不解变成震惊,最后变成了复杂的沉默。
“我明白了。”医生最终点头,“但您需要签一份免责协议。如果在转运途中出现任何意外,医院不承担责任。”
“签。”陆延舟没有任何犹豫。
协议签完,医护人员开始小心翼翼地将他转移到担架上。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陆延舟咬紧牙关,额头上冷汗涔涔,但他一声没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