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圆得像个银盘,可楚知夏哪有心思赏月。
她猫在臭水沟旁的芦苇丛里,身上沾着烂泥,眼睛却瞪得比铜铃还大。
前方不到百米,就是神秘组织的一处分舵,墙头上晃动的火把,照得巡逻兵的影子忽长忽短。
“都听好了!”楚知夏压低声音,用手势把三十多号人分成三队。
金碧眼的汉斯,背着连弩,扳机处还缠着防滑的布条;
留学生松本先生,把特制烟雾弹,塞进腰间的竹筒,每走一步都悄无声息;
王铁匠带着几个老工匠,怀里揣着改良后的诸葛弩,弩箭箭头抹着自制的麻药。
这队伍看着怪得很,有穿洋装的、有披蓑衣的,活脱脱像从不同戏台子上凑来的角儿。
刚摸到围墙根儿,意外就来了。
学徒小顺子,踩中块干树枝,“咔嚓”一声脆响在夜里格外刺耳。
“什么人?”墙头上立刻传来喝问。
楚知夏心一横,扯着嗓子喊:“动手!”
第一枚烟雾弹“嗖”地飞出去,在空中炸开一团灰白色的浓烟,刺鼻的硫磺味,呛得人直咳嗽。
紧接着,汉斯的连弩“突突突”响起来,三支弩箭一组,像下雨似的射向敌群。
本以为,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没想到神秘组织早有准备。
烟雾还没散尽,就听见“轰隆轰隆”的响声——好家伙,敌人推出个,用蒸汽机改装的移动盾牌,铁皮上凿着密密麻麻的枪眼,活像个会跑的大铁乌龟。
更要命的是,土制炸弹“嗖嗖”地飞过来,炸得地面直冒火星子,碎石子溅在楚知夏脸上,火辣辣地疼。
“别乱!按b计划来!”楚知夏举起自制的信号弹,往天上一扔。
红色火光划破夜空的瞬间,战场上顿时热闹起来:王铁匠带着人冲进烟雾,用榫卯结构快搭起临时掩体,木块撞击的“咔咔”声混着喊叫声。
松本先生带着几个日本留学生,贴着墙根绕到敌后,破解对方设下的机关陷阱,嘴里还念叨着咒语。
汉斯的连弩突然卡壳,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徒手拆卸零件抢修,胳膊被锋利的铁片,划出几道血口子都顾不上。
混战中,楚知夏突然想起以前在大学课堂上,给学生讲战争与文明的关系。
那时候都是书本上的大道理,哪比得上现在这般惊心动魄?
这边老工匠,用诸葛弩的连原理,配合蒸汽动力,那边外国留学生,把蒸汽机的齿轮,改装成盾牌的转动轴,东西方的智慧,在血与火里激烈碰撞。
她躲在临时掩体后面,看着这魔幻的战斗场面,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搞一场疯狂的“文明实验”。
最悬的是,一颗炸弹落在离楚知夏,不到五米的地方。
千钧一之际,威廉扑过来把她推开,自己的后背被弹片划出长长的血痕。
“你疯了?!”楚知夏想骂,却被威廉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一笑:“这可比修蒸汽机刺激多了!”
当东边泛起鱼肚白,双方都打不动了。
楚知夏看着满地狼藉,再看看身边的战友们——汉斯的绷带被血浸透,还在比比划划说着武器改良方案。
王铁匠的胡子,被火药熏得漆黑,手里却攥着个,用榫卯结构临时造的盾牌,得意地向人展示。
几个外国留学生,和工盟的伙计,正用手势加半吊子的中文,交流着战场上的经验。
“撤!”楚知夏扯着沙哑的嗓子喊。
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往密林里撤,露水混着血污在鞋底下打滑。
汉斯突然停下脚步,扯着绷带直皱眉:“楚,你看这伤口,像不像蒸汽机活塞划的?我早该给弩机齿轮加润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