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江南的春总是来得早,苏州城外桃花已灼灼如云。
姜府后院那池春水,映着二十岁青年挺拔的身影——玄衣墨,眉目清冷,腰间一枚月牙玉佩随步轻晃,在晨光里流转温润光泽。
墨子宸负手立于廊下,看庭中落英纷飞。
八年,足够一个少年长成让江湖忌惮的存在。
玄机阁已成江湖第一大情报组织,分舵遍布各国,连朝廷密探都要礼让三分。
阁主身份成谜,只知武功深不可测,腰间常年佩一枚月牙玉佩。
江湖好事者编出诸多传闻,说那是定情信物,说那是绝世秘钥,说那是……
“阁主。”
墨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恭敬依旧,只是鬓角已染微霜。
他呈上密报时,忍不住看了眼主子腰间,那枚玉佩八年未离身,玉色愈莹润,仿佛被体温养活了。
“苗疆那边,这月第三份密报。”
墨七低声道,“圣教内斗已平,二长老一脉去年被清理干净,新任教主是柳如烟的师妹,递了帖子,想与中原武林修好。”
墨子宸接过密报,目光掠过那些字句,神色未动。
八年了。
当年竹林里那个聒噪的小丫头,该有十六了。
他偶尔会收到明月山庄的消息:慕兮习武进展,慕兮诗文获奖,慕兮及笄礼上惊鸿一舞。
消息总是零星,却被他悉数归档,藏在书房最深的那个紫檀木匣里。
有时夜深人静,他会取出匣中那卷画,八年前让画师凭记忆绘的,竹林溪边,鹅黄衣裙的小姑娘仰脸笑着,杏眼弯成月牙。
画旁有一行小字:“明月山庄慕兮,八岁,乙未年春。”
墨七见主子又出神,轻咳一声:“还有一事……明月山庄那边,最近热闹得很。”
墨子宸抬眼。
“慕小姐及笄后,提亲的人踏破门槛。”墨七斟酌着措辞,“上个月,华山派掌门亲自登门,为其席弟子夜凌霄求娶慕小姐。两家似乎已口头定下婚约。”
廊下忽起一阵风,桃花瓣簌簌而落。
墨子宸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微微泛白。
半晌,他松开手,声音平静无波:“夜凌霄此人如何。”
“江湖年轻一辈翘楚,二十二岁,华山剑法已得真传,人品端正,相貌堂堂。”墨七如实禀报。
“上月华山派剿灭漠北三煞,夜凌霄独战七人,一剑封喉,江湖人称‘凌霄剑’。”
“剑法?”墨子宸淡淡问,“比流云剑法如何。”
墨七一愣,低头:“不及阁主万一。”
庭中静了下来。
良久,墨子宸转身往书房走,玄色衣摆扫过青石阶,带起几片花瓣。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步:“备一份礼,送到明月山庄。”
“贺礼?”
“嗯。”墨子宸推开门,声音飘出来,“贺慕小姐……觅得良缘。”
门合上了。
墨七站在庭中,看着满地落花,轻轻叹了口气。
千里之外,明月山庄。
桃李开得正盛,庄内张灯结彩,喜庆的红绸从正门一直挂到听雨轩。
可听雨轩的主人,此刻正趴在窗台上,看着满园春色,小脸皱成一团。
“小姐,夫人让您试试嫁衣。”丫鬟捧着大红礼服进来,小心翼翼道,“绣娘改了三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