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便吩咐儿子道:“速去敲锣喊人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咱村里撒野。”
勤伢子瞅一眼周围的情势,点头拔腿去了。
郭老汉见柳族长态度如此强硬,也不得不慎重思量起来。
此番来的目的是腌鸭蛋的秘方,因他向族里承诺秘方到手会教给族人一起发财赚银子。族人在他的鼓动下利欲熏心,才答应他一起来打人命的,眼下在别人的地盘上,拼起来肯定要吃亏。
强拼绝对行不通,那就只有讲理,只要在理字上站住脚,姓柳的便不敢动手,打人命官家不会管,但是聚众斗殴却是要吃官司的。
“我闺女与人通奸,你们姓柳的是当场拿住了还是知晓奸夫是哪个,妇人名节何其重要,岂能任人污蔑,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娘家人来讨个说法有何不可,再者说她偷夫家的银子潜逃,外人如何知晓他老柳家有多少银子,随便报个数出来,难道我郭家的人就得担下这罪名。”
“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极有可能是投河尸身被河水冲远或是已被你们姓柳的偷偷掩埋,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们娘家人一个交代。”
郭老汉咄咄逼人,此时心中已打定主意,只要柳家这边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自己就有足够的理由索要赔偿。
柳族长冷声驳斥道:“郭氏一向的品行如何,白水村乡邻们有目共睹,早就是写过休书的妇人,还有何名节可言,也是我们柳氏族人宽容才给她悔改的机会,没想竟变本加厉,你们如此颠倒是非黑白,当真是无耻至极,人在做天在看,就不怕祸及子孙遭报应。”
“你们姓柳的黑心烂肝害死我闺女,才是要遭报应,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我小姑子出嫁前是当大家小姐养着的,连餐饭都没煮过,嫁到柳家后被逼迫当牛做马下田干活,还被那对歹毒的母女挤兑,肯定是熬不住才寻的短见。”
郭家两婆媳唾沫横飞,跳着脚来帮腔。
柳老太本就性子软弱,醒过来后听到此话气恨交替,被谢氏搀扶着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
“当大家小姐养着,怎地不嫁到富贵人家去当奶奶,可惜只有当农妇的命。”
“我怎么听说大宅院里的奶奶也得有一手好厨艺,亲自进灶房煮羹汤来伺候翁姑男人的。”
“有那个心却没那个命,当初可是要了五十两聘礼过去的,镇上的人家嫁闺女,最多也才五十两。”
“咱白水村的闺女都是十两、十五两的聘礼,家里地里的活都做得,可不比姓郭的贼婆娘强多了。”
此刻柳氏一族虽没有善于骂架的婆娘在,汉子们损起人来倒也不差。
“你们白水村的闺女都是歪瓜裂枣,个个长成丑八怪的模样,哪有我小姑子长得好,谁让你们姓柳的就稀罕我小姑子。”
“是没有你郭家的闺女长得好,可也没有你郭家的闺女骚啊,我们白水村的姑娘可不敢还未过门就怀娃娃,那是要浸猪笼沉河的。”
“被你们逼着娶的,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难道你们郭家岭的规矩,嫁闺女都是先脱裤子上床。”
“若是这样,以后咱村的男伢都去郭家岭说亲,先尝个味道,反正也给不起五十两的聘礼,拉倒算事。”
说起荤话,汉子们顿时精神一振,哈哈大笑起来。
这事可不是什么好事,郭家岭的人顿时脸面就挂不住了。
这时勤伢子已经跑回家拿起锣敲响,锣声紧密,是示警的信号,一般召集村人议事的锣声是悠长的。
锣声在村里回荡,白水村的村民全都屋里冲了出来。
勤伢子敲着锣边跑边喊:“郭家岭的人来咱村撒野,喊打喊杀呢,大家快抄家伙去秀才家,咱姓柳的可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咱白水村可是有名望的大村,敢来咱村闹事,不知道阎王爷几只眼是吧。”
“好大的胆子,几百年都没人敢来咱村闹事,嫌命长了。”
听到勤伢子的话,冲到屋外的人纷纷回屋寻找趁手的武器。
剽悍的婆娘拧起平时用的洗衣槌就跑,这个用得顺手。
“你一个婆娘,凑个甚热闹,回去把伢儿看好。”
“我过去助助威不行啊,瞅准空子敲他几闷棍。”
很快,人群如潮水般向村子东边涌去。
郭家岭那边的人听见锣声,有些慌乱,本以为吓唬吓唬柳家就让步,把秘方顺利弄过来,没想白水村姓柳的如此强硬。
郭老汉有些沉不住气了,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棘手,等柳氏族人一来将讨不到半点便宜,紧急之下,诸般思绪在脑海里如同潮水般涨落不定,最终在眼里沉淀下来一片狠辣之色。
“姓柳的诬赖我们郭家闺女偷他们家的银子,我们就搜一搜,试试能不能把银子搜出来。”
这是事先商量好的信号,以此为由来进行打人命的行动。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郭家人稍微有些良知和羞耻之心,马上退出这趟荒谬的打人命,也许接下来的流血事件便可幸免,但他们来之前已在郭老汉煽惑下失去理智,脑海被郭老汉描绘的美好画面填满,哪还会去思考后果。
接收到郭老汉的信号,郭家岭的人马上行动起来。
“你们敢动手,今天就别想走出白水村。”柳族长怒声爆喝道。
铿锵之声极有震慑力,正准备动手的郭氏族人一怔,纷纷把目光投向发号施令的郭老汉。
郭老汉眼里闪着阴冷,扬声高喊道:“我们打人命入情合理,他们姓柳的敢动手打人就是触犯律法,有官家来整治,大家不要怕。”